汤府客栈,一楼吃饭,二楼住店。

这家客栈呢,位于汤府和鬼宁城之间通道的必经之地上,规模很大,听阿红说,这都是那些来汤府寻找宝藏的人养起来的,毕竟荒郊野岭的,能吃饭住店的地方,就这一处。

楼外是林荫大道,车马行路人匆匆,楼内则热闹非凡,人声嘈杂,酒菜香气四溢。

起初我以为汤府是城内某条街道的一座大府邸,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汤府建在城外向北五里地的地方,沿途走来,周围树上还挂着大红灯笼,是那天祭拜仪式留下的。

“啊哈哈,肉,肉来了,肉来了!”等待许久的阿红看到上菜的小二惊呼道,引来周围一遭异样的目光。

“阿红你这个样子太掉价了。”周围的目光明显让小云有些不自在,小云嘟着嘴说道。

“小屁孩懂什么,酒肉赌,人生几大乐趣。”阿红直勾勾的盯着端上桌的肘子,抄起筷子一捻,一块肥美就往嘴里送去。

“这位兄台说的没错,酒肉财气,人生几大乐趣。”一白衣书生,坐到了阿红身边,搂住阿红的肩膀笑着说道。

阿红更加高兴,如同遇见知己一般,一个劲的说对对对。

“在下,宋千,是入京赶考的书生,路过此地,还请多关照。”书生对我一抱拳,笑笑,转身对小二吆喝“来肉来酒!要最好的酒肉!”,并扔出一锭银子,出手可是阔绰。

“几位莫要见怪,就当小生交个朋友,这人生地不熟的,小生怯的很啊!”

不待我出声,阿红一拍胸脯,抢着说道:“好说好说,兄台这般豪气,我阿红这朋友交定了!”

哈?请你一顿饭就交定朋友了?太没底线了!

小云往我这边凑凑,一脸嫌弃的看着阿红,看这小姑娘满是欣慰,这可得离阿红远些,免得被带坏了!

阿红也是自来熟,两个自来熟遇到一起,再加上酒肉共同的嗜好,简直是相见恨晚,如见知己,不一会,肉已经干干净净,酒也一滴不剩,两人互相搂着肩膀,醉醺醺的趴在桌上。

“宋老兄…,嗝,你知道这鬼宁城哪的女人最有味道吗?”说着阿红嘿嘿的笑了起来。

“小生,嗝,不知……还望,兄台指点。”两人相视一笑,嘿嘿的笑了起来。

小云皱皱眉,嘟囔两句就埋头在饭菜中,可能这就是借“食”消愁。“喂,小云妹妹,你知道这鬼宁城哪里的女人最有味道吗?”我不怀好意的说道。

小云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好像在说大人你怎么也这样!

得嘞,阿红和宋千好酒好肉的吃着,而我要在这哄小云了。

我向小二要了两间客房,一间大些的,一间正常的。一间是给这位宋千老兄的,另一间大些的是给自己三人的,路上先前商议过,让小云和我们睡一间,理由是安全。

“兄台扶好我,嗝,我走不稳了!”宋千左摇右晃的起身,看样子已经完全醉了。

周围人看到这幅模样,纷纷大笑不止。

店里一共有五桌人,一桌是我们这边。

一桌是四个肌肉健壮的汉子,皮肤晒的黢黑,手上老茧清晰可见,坐姿吃相也不讲究,看来是常年从事体力工作的人。

一桌是三个书生,举止谈吐讲究,看来和宋千是一路人。

另一桌是三个衙役,明显不是鬼宁城的官服,是从外地来的,其中一个明显是头头的人脸上一道刀疤,将这官服脱下,说他们的长相是强盗也不为过。

别看他们打扮各异,来这里,无非就一件事,觊觎汤府的宝藏。

最后一桌的一小女孩,腕上两翠玉手镯,一根金簪将头发束在脑后,珠光宝气,一身华服一看就价值不菲,她笑的格外厉害。

“滚滚滚,哪来的乞丐!就你穷样子,夜鸭子都对你提不起胃口,弄脏我西域来的丝衣,你死八辈子也赔不起啊!”只见门口一珠光宝气的中年人对着一讨饭的乞丐骂道,说完一脚揣在乞丐身上,那乞丐翻了两滚,那乞讨用的饭碗摔的稀碎。

见状,这施暴的中年人大笑不止。

醉昏昏的宋千见状,竟摇摇晃晃的走过去,“兄台莫气,兄台莫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中年人见着酒鬼这模样,也不计较,呸的一声嫌弃的离开了。

拉着那华服小女孩就往楼上去,之前这笑的开心的小女孩恶狠狠的说道:“爸爸,不要和这些脏东西一般见识。”说完,撇了一眼宋千。

宋千见状,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小二~给这乞丐来碗面,加牛肉!”宋千说完,又几两碎银扔过去,就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打起了鼾。

这人,可交!

是夜,整个酒楼已经关门,只剩下店里的伙计和住店的客人。

“笃笃笃”,敲门声后,店里伙计的声音传来,“客人记得关好门窗,这附近有啄食人血肉的夜鸭子出没。”

“夜鸭子是什么?能吃吗?”可恨,我脑袋里浮现出的为什么是外焦里嫩的北京烤鸭!

“就是一种像秃鹫一般啄食血肉的鸟,不过这种鸟只在夜里成群出现,听人说,要是饿极了,还会主动攻击人类。”阿红一边给小云拾掇着被褥一边说道,他的酒已经醒了。

今晚我和阿红睡在地上,当然也是有被褥垫着。

“可怜我白天被人嫌弃,晚上还要给那人拾掇被褥,做人做到这一步真是失败呢。”阿红长叹一口气,幽幽的说道,引来小云白眼还击。

“小云,晚上要上厕所,跟我们说一声,我们陪着你,这里人太杂,怪不安全的。”我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深蓝的夜空,倒没看到什么鸟兽。

吱呀一声,隔壁的窗户关的严严死死的,是宋千的屋子,这两间屋子刚好隔着。我也随手关掉窗户,准备睡觉。

夜深,酒楼静悄悄的。

小云果然要起夜,睡眼惺忪的拉住我的衣角,我端着一蜡烛,就往楼下去。

“嘎登嘎登。”鞋子踩着木制楼梯的声音格外清晰,依靠着蜡烛有限的光亮前进着。

“啊!”小云轻呼一声,“大人你听…”她抓住我衣衫的手明显颤抖起来。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绷紧神经,竖起耳朵仔细的听周围的声音,果不其然,一种类似于狂风穿过细小的穴口的声音传来,忽强忽弱。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瓷碗撞击木头的声音。

我魂已经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小云快来保护我!但这也太丢人了,我故作冷静的用发软的双腿站的更直。

我联想到小二说到夜鸭子,这是无需担心的,这里的门窗都锁的死死的,不会有这东西飞进来,而且就算飞进来,声音可比这个大多了。

我在黑暗中看见一对绿豆般大小明亮的光点,这光点先是冲我摇晃几下,然后瞬间移动消失,传来吱吱的叫声。

“原来是老鼠…”我舒一口气,也顺便抚平小云的情绪,我怎么忘记了,酒楼中有老鼠不是很正常的吗,这种生物,现代都无法祛除干净。

老鼠,我可以骄傲的说,这东西我是不怕的!

那风吹过穴口的声音是老鼠的叫声,而那瓷碗撞击木头的声音是老鼠在啃桌角,没错,就是这样!

在等待的时间中,我巡视下四周,这酒楼很大,但奇怪的是没有一盏蜡烛用来常备照明,整个就黑漆漆的一片,在楼下,完全看不到楼上自己住的那间屋子,这对住店的人来说实在是不安全。

回到屋内,小云很快入睡了。

阿红已经醒过来了,揉揉脑袋,陷入思考,“你有没有听到一种声音,像风吹洞口,锥子敲击桌子的声音。”

“嗯,是楼下的老…”鼠字还没出口,就意识到问题的不对,一楼的老鼠声,二楼怎么可能听得到,而且还将睡梦中的阿红给惊醒。

阿红打开外面的窗子,望着外面空无一物的天空,“奇怪了这些家伙都是些饿死鬼,怎么可能缺席。”

我转头一看,这一层楼上另外两间的窗子也开启着,一间是宋千屋的窗户,另一间就不知道了,风吹的窗子左摇右晃,吱呀作响。

“可能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阿红喃喃道。

第二日,果不其然,酒楼内死人了。

是昨日那华服中年人和他女儿,两具尸身被吊在窗前,一大一小,全身上下没有一块是完好的,脸上眼睛是两个窟窿,里面什么都没有。血流一地,伤口都已经干涸发黑。

让我死了吧,一个现代人哪里天天受得了这种惊吓!

“夜鸭子夜鸭子,只有夜鸭子才会啄人血肉,老大,这才半路,这汤府咱不去了吧!”围观的人中,那四个健壮黝黑男人其中之一大喊道。

“都闭嘴!都闭嘴!”那刀疤脸的衙役一边拿着象征身份的令牌一边大喊:“都不要动,在座各位都有嫌疑,请配合官府调查!”

“你在胡说什么?这明明是夜鸭子干的,怎么会牵扯到我们。”一书生怎见过这般场面惊慌的说道。

“夜鸭子,你们没看见这窗户是大开的,人是吊着的吗?而且你们看!”说着,刀疤脸一摇尸体,将尸体拉近我们。这两人的眼皮上是两只铁钩子,将眼皮狠狠的挑起来,露出眼睛,显然是给夜鸭子准备好的。

“你看那。”阿红小声的指指床边,床边是一铁盆子,铁盆内盛满血,而血中浸泡的,是这中年人的丝衣和两人全部的值钱首饰。

我再看看那两具尸体,自从见了那乞丐脑袋爆裂的场面后,竟对这些事情产生些免疫力。

“兄台,这场面,小生我没见过啊…”只见宋千双腿发软的瘫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说道。

刀疤脸转头盯向宋千,眼中阴晴不定,狠狠的说道:“你有重大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