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珊瑚 试读章节

和李艾不同，姐姐李纯从小就是父母的骄傲。小名珊珊查字典寓意是美丽的珊瑚，听说是老姨给起的，人如其名。

妈妈说姐姐两岁多的时候最漂亮，长得白净特别水灵，人见人夸。家里的那只鹦鹉就是去看病的时候老大夫送的，即便是妈妈不喜欢家里养小动物，也没办法不伺候着。

她经常在听到谁回忆姐姐的小时候，忍不住回溯到自己身上，从来没有人和她提起过她的幼年。

看到姐姐小时有那么多照片的时候忍不住的嫉妒感伤。

“我也想知道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子，我也想有个纪念，长大以后能看到小时的自己。”

她认识姐姐的时候已经八九岁了。

而更早以前也还不知道自己是被寄养在亲戚家的孩子。

那个年代还不允许生二胎，她就这么着成了黑户，总要找个地方安置她吧，舅舅家姑姑家都走了一遭，时间不长都是因为忙着种地没法儿养她，最后还是大舅开着拖拉机给她送到了她爸爸的长兄家。那时候她也不过才出生两个多月。从那以后一待就是八年，她管大爷叫爸，大娘叫妈。

家里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大姐读书不多比较憨厚，二姐有点儿小特性别人也不敢惹她，唯一的男孩儿也是个急脾气，现在想来当年被抱进她们家的时候，这些哥哥姐姐们岁数也都还不大，她们是怎么看待她这个外人的呢。

自从分开姐俩第一次见面李艾还不记事儿，全程毫无印象，就是那次见面留下了李艾八岁以前唯一一张照片，回家以后她和姐姐拍过好多相片，只有那一张是她最喜欢的。

那时候她还是小小的，大概也就是三两岁的样子，照片上瞅着小脸儿确实不白，脸蛋儿上还扑了粉红色的粉，眉眼看起来怯生生的，短发被扎起来个啾啾绑上了丝花，手里抱着一个小熊猫玩具，抿着小嘴儿眉毛又浓黑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儿呆萌。都说她长得和爸爸一模一样，可她也并不觉得十分相像。旁边姐姐穿着白色的衬衫套着钩花镂空针织马甲，大眼睛瓜子脸一头长发也梳起来用花带绑着，笑得落落大方，搂着李艾拍了她们第一张相片。

这好像是八岁以前她唯一知道的见面了，还是从相片上。

听妈妈提过那时候去农村看她，她就只会躲，到处跑，躲到前院儿大姐家，躲到门后，怎么拽也不出来。她脑子里好像是有些微印象的，但也不大记得，别人要是不提，也就想不起了。但每次想到的时候，她总是想看清楚一下当时那个自己。

再长大一些的时候就开始有人说她城里有爸爸妈妈还有个姐姐，姐姐学习特别好，长得又漂亮。

总会有人逗弄她两句，想不想回去啊，回城里住啊，住楼房，你爸你妈可有钱，到时候你能净吃好的，还能不能记得你大爷大娘啊，还能不能回来这儿了。别待了，农村有啥好的，等你爸把你接回去吧。

她通常听到这些会赏个白眼儿，挂着小脸儿拧着头不理会。她讨厌听到这些，也讨厌这些人总是拿这些话来逗她，她就是不经逗，人家看她那个样儿更觉得可逗。

想起来，一开始，她对爸爸妈妈就并没有什么亲近之感，陌生也有点儿怕，那一天来的时候，她也没挣扎也没闹，不知怎么着就跟着回家了。

“老妹儿，你跟我回家吧，家里有好多好吃的，我还给你买了巧克力，还有薯片，你回家我带你去吃冰淇淋，有一家冰淇淋可好吃了。”

“你跟我回家吧好不好？。”

她不记得那一天是什么样子了，记得零星的片段，只言片语。李纯表示对她的友好和亲近，她从一开始就对她很温柔，可能是因为都是孩子吗，她对这个姐姐并没有表示出过分的抗拒。

可是妈妈，妈妈也跟她说了同样的话。

“老闺女，跟妈回家吧啊，咱家啥都有，要吃啥妈都给你买，妈都给你准备好了，家里苹果香蕉橘子梨啥的都有，还有葡萄，你回去要吃啥妈再给你买。”

李艾记得妈妈那时候穿了一件橄榄绿色的皮质大衣，戴着毛毛衣领很洋气，她附身搂着像是在说悄悄话，李艾能闻到她身上香香的，那会儿她还不知道那是香水的味道。城里的妈妈手放在她的背上来回摩挲，这一次她没有躲开也没逃，她也很想躲开，许是天意吧，迷迷糊糊就跟着应了声，“嗯”

那天上午答应的还好，下午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开始害怕离别，止不住的抹眼泪。被抱上车开始更是扯开了嗓子嚎， 看到她们也在那儿擦眼泪，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跟她大爷大娘感情是好啊，舍不得，不愿意回来。”感觉妈妈话里藏着不悦。

很多年以后李艾和林晚晚提起那时候，她依然困惑：“你说我当时怎么就回家了呢，怎么就跟着走了呢，谁开始告诉我这是我亲爹亲妈的呢，她们都跟我说了什么啊，我怎么不反抗不挣扎不哭不闹呢，为啥呢？电视剧里五岁的小孩儿要是知道了天天和自己待在一起的不是自己亲生父母，不是应该都上蹿下跳大吵大闹吗？我怎么就这样顺从的跟着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