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顾乘风拖着扫帚,来到管事的屋门口,刷刷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管事很快被吵醒,打开门,看到只有他一个人,立刻不满地皱起眉头:“你师兄呢?为什么只有你在扫地!”

“我,我不知道。天还没亮师兄就来叫我扫地了,他说想早点干完,所以和我分开扫了。要问他现在在哪儿,还得劳烦您费点心思,找一找。”

他简直太可怜了,身材瘦小,好像随便一阵海风都能把他吹走,说话也是结结巴巴。

管事果然生气了,撸起袖子便打算去找那名师兄算账。

顾乘风低下头继续扫地,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真好,师兄死得这么早,可以偷一辈子懒了呢!

——

“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惊叫声,震慑了整个岛屿。顾乘风捧着碗坐在小屋门口吃饭,眼睁睁看着好几个管事驱使法器从空中掠过,追寻声音的源头。

至于他们落地后会找到什么……身为始作俑者的顾乘风,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亲手扛着小铲子,把师兄埋在那里。凌晨那个点,可真是披星戴月,比岛上所有师兄弟都要积极。

修仙者大多身体强壮,寿命极长,突然死掉一个弟子,本就是一件很惊悚的事。再加上他死因诡异,一身修为竟被人吸走大半,当即引起了各位管事的重视。

顾乘风吃午饭的时候,他们发现尸体。

等到顾乘风吃晚饭的时候,这个故事已经衍生出许许多多的版本。各路吃瓜群众从他的门口路过,奔走相告,络绎不绝。

“你听说了吗?陆师兄竟然被人吸干修为而死!”

“吸干修为?那一定是魔修所为,只有魔修,才会修炼这样下三滥的功法!”

“什么?魔修变化成绝色美女的样子跑来勾引陆师兄?”

“震惊!陆师兄竟然被魔修引诱,引狼入室,令魔修趁虚而入,潜伏在云浪阙害人?”

“夭寿啦!云浪阙被魔修攻陷了我们要完了!”

饭还没吃完的顾乘风抬起头:

绝色美女?

他看了看自己捧着碗的手。不好意思,他不仅和绝色美女搭不上任何关系,甚至还没来得及发育,手还有点短。

其实长大后的他,当真是清风霁月,仙风道骨,堪称云浪阙一绝。凡人憧憬的那种驾着白鹤自海上翩翩飞来的仙人,说的便是顾乘风这种相貌。

可惜,正是这张脸为他引来祸端。

师弟从岢见到他,便满脑子龌龊,想要坐享齐人之福。

顾乘风前世不知从岢的丑恶嘴脸,一厢情愿地以为,这世上竟有一个人真爱自己,愿意一辈子守着自己。

不似顾乘风的爹娘,狠心把他丢弃在险象环生的大海里。

于是,他轻许终生,最终在从岢的婚宴上被活活钉死,还被污蔑成心智扭曲违逆天道的魔修。

而他亲手缝制的一身嫁衣,也成了他鱼目混珠,妄想拆散良配的最佳铁证!

若仅仅因为天资卓越,被师父当成培养魔核的容器,那也就算了。喜欢从岢的事,给他招来的却是对灵魂的侮辱!

这是刻在灵魂上的烙印,无论转世多少次,只要他还有记忆,就永远不会忘记!

顾乘风回忆着过往,怨恨在心中肆意蔓延。

突然,他的眼睛竟再次变成鲜红色,一道道黑线也从衣服下爬出,蜿蜒蠕动的模样,像极了鲜活的虫子。

“顾乘风!”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顾乘风耳边炸响,瞬间将他炸回清醒状态。

瞳仁,重新恢复正常。

顾乘风慌忙拿起腰上的木牌,发现是管事通知他去广场上参加大会。

当然,管事不会费劲地一个一个对着牌子喊。

这木牌注入了他们的一丝灵力,每次有事,就会由木牌自己呼唤主人的名字,告诉他们具体要做的事情。

虽说这玩意儿就像长老们养的一条狗,可以随时随地监视弟子的动静,但是它刚才,却救了顾乘风一次。

因为,刚才的顾乘风,差点被魔气控制了。

他万万想不到,与他抗争多年的这枚魔核,重生一回之后,竟然还是阴魂不散!就像一颗种子,透过皮肉扎进他的魂魄里,生死相随!

所以顾乘风刚才,会陷在回忆里越想越深,越想越恨,差点走火入魔。

陪伴他最久的,却是上辈子纠缠至深的敌人。

这二十几年过得,多少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