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序

无广告版本的小说推荐《知序》,综合评价五颗星,主人公有应家卫少陵,是作者“洛河”独家出品的,小说简介:我正跪在她灵前烧纸。卫少陵环视一圈后挑了挑眉:“倒不像本公子想象的一样简陋,看来应家倒是对你娘也算优容。”“当年你娘犯了那样的错事,还疯疯癫癫的。应家竟还容得下她,应大人的胸襟可真宽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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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是个可怜的女人。

少时嫁给我爹,却被他转手送给权贵。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陷害通奸,却依旧被赶到了老家。

发誓一定会接她回家的儿子,却早就想让她去死。

她活着的时候应家要跟我断绝关系,她死了应家倒是想起给我说亲了。

我提着一把生锈的刀去了京城。

三月一过便是清明,届时我看看他们谁的脑袋更适合做我娘的坟头?

1

我的未婚夫来退亲时,我娘的头七还没过。

我正跪在她灵前烧纸。

卫少陵环视一圈后挑了挑眉:“倒不像本公子想象的一样简陋,看来应家倒是对你娘也算优容。”

“当年你娘犯了那样的错事,还疯疯癫癫的。应家竟还容得下她,应大人的胸襟可真宽广。”

我烧纸的手一顿,火苗攀上了我的袖口。

我直接伸出手将那火苗掐灭在掌心里,被灼伤的痛苦勉强压制住了我蠢蠢欲动的右手。

火红的锦袍从我眼前曳过,带着一股少年人的蓬勃朝气。

我突然想起了我娘。

她替幼时的卫少陵挡去毒箭,自己却被折磨得形容枯槁。

借着这份恩情,父亲成功和权势正盛的齐国公府攀上儿女亲家,让我跟卫少陵定了亲。

从此官运亨通,从一个微末小官到现在举足轻重的三品大员。

只是可怜我娘,虽侥幸保住了性命,却被这毒药折磨宛若老妇。

后来逐渐被我父亲厌弃,找了由头将她发落到了庄子上。

2

卫少陵假模假样地给我娘上了一炷香,然后转头朝我露出一丝恶劣的笑容:“我不会是唯一一个来吊唁你娘的人吧。”

我攥紧掌心。

“本来我也不想来的,但是没办法,你娘再怎么名声不好,也算对我有恩。正巧我来冀州也有正事,上香只是顺手的事。”

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笑容越来越深:“只是我很好奇,你娘真的......偷人了吗?”

看着我铁青的脸色,他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你别多想,长安城都这么传,我就是想向你求证一下。”

我才不会傻到认为他是在求证。

世界上就是有这种恶劣的人,以无害的面孔,假借求知或者好奇的借口,专门踩你的痛处,看你失态的样子以满足自身的成就感。

可我除了面无表情之外,没有多余的反应。

卫少陵啧了一声:“没意思,你怎么跟个木头一样。”

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当初卫应两家的婚书,我要跟你退婚。把我给你的信物还回来吧。”

我利落地解下腰间玉佩给他,接过婚书丢到了火盆里,随后起身到贡桌下面翻找着什么。

或许是我这样干脆,没有如他料想的一般哭求,卫少陵又不满意。

也是,我自小跟着娘被贬到庄子上,做了十几年的乡野丫头,应该做梦都想回到长安才是。

卫少陵这样出身高贵的好夫君是我回到京城的唯一指望,是我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现在这根稻草要飞了,我怎么能不大惊失色,怎么能痛哭流涕地求他别不要我呢?

背后是卫少陵阴阳怪气地嘲讽。

“你也别太伤心,毕竟你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要怪就怪你娘,费尽心机为你攀了高枝却又不守妇道败了名声。”

“一想到我竟然承了你娘这种人的恩情就感到耻辱。”

“但是我们齐国公府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家,给你留了两处铺子,你拿了前尘往事就翻篇了。”

我的手,终于摸到了那个冰凉坚硬的东西。

我在这个世上最相信的东西——我的刀。

3

卫少陵的声音越来越近:“怎么,嫌少?我就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娘贪婪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提住刀转身,雪亮的刀光一闪而过。

卫少陵的胳膊被我一刀斩断。

惨叫声不绝于耳:“应知序——你——”

我踢开地上的断肢,提着不断挣扎的他按到我娘灵前。

“我娘头七还没过,本来我是不想杀生的。刚刚我已经给你机会了,为什么不走?”

“你这个贱人!你敢动我,齐国公府不会放过你的!”

“吵死了!”我给了他一耳光:“给我安静点。”

“你刚刚说,一想到你竟然承了我娘这种人的恩情就感到耻辱,那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你死了,把命还给我娘了,不就没人拿恩情说事了吗?”

他终于意识到我是认真的了:“应知序,你疯了?”

是啊,我应该早就疯了。

我唯一的精神支柱,我娘,她死了。

我能不疯吗?

看见我这副疯魔的样子,卫少陵终于害怕了:“我刚才都是无心之语,做不得数的,你饶了我吧。”

我摇摇头:“你不是来退亲的吗?既要退,那就要退干净。我已经退回了你家的玉佩,你应该把你的命退给我娘!”

卫少陵开始扭动着挣扎起来:“应知序,你将我放了,我必定会娶你过——”

可是我耐心全失,一刀向他的捅向他的心脏。

卫少陵吐出一口血来。

可是并没有如我所期待的一样,一刀毙命。

“看来,我在玉阳闲得太久了。”

“刀太久不用都生锈了。”

我手下发力,将刀转了个圈拔了出来,找了一个磨刀石开始磨刀。

卫少陵痛得浑身抽搐,却还是下意识往门外爬。

马上就要摸到院门了,巷子的人来人往的声音已经传到了他的耳边。

再向前一步,就能得救了。

可是我提着刀从后面跟了上来,一脚踩住她的脊背。

卫少陵涕泗横流,崩溃求饶:“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我只要你的命。”

说完,我就干脆利落地砍了他的头。

4

我抹了抹溅到脸上的血,收刀入鞘。

门外又有脚步声传来。

我刚杀了人,正是不耐烦的时候:“想来求死的话,烦请明日再来,我一天只接待一位。”

“常大人好大的官威。”她轻笑了笑。

我转过头,冯喜头戴幕篱,提着裙角正要越过门槛。

“冯掌史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她是开阳长公主的女官,我顶头上司的贴心人。

我自然要给几分薄面。

除开这些,其实我们私交也还不错。

小时候,我跟我娘独自在玉阳庄子上生活。

我娘身体不好,又疯疯癫癫的,我们两个根本活不下去。

所以我将自己卖进了当地的大户人家去做奴婢。

伺候的主子就是冯喜。

玉阳偏远,寻个识字的丫鬟不简单。

所以冯喜将我留在了身边做侍读,有时也会带着我一起跟着武师傅练剑。

我做她的陪练。

她用剑,我用刀。

我只学了一次,就挑飞了她的剑。

她发现相比于侍读,我或许更适合做一个武婢。

于是就请了专人来教我。

我的刀用得越来越好,先后几个师傅都不再是我的对手。

最后一个师傅是一位江湖侠客,听说出身玉阳山道观。

他将我引荐到了开阳长公主那里。

从此我开始为长公主做事。

后来冯喜也投入长公主门下,她司探听,我司刺杀。

再后来,朝局变动,长公主回京。

冯喜也跟着回去,我则留在玉阳为长公主留守大后方。

她上前给我娘上了一炷香。

“长公主召你回京。”

“什么时候?”

“过不了多久,听说应家那边在商量接你回去了。你顺势住进去,开展我们的计划。另外,卫少陵此次带来的护卫,都已被我暗中解决了。我会找人假扮成他,继续南下。后面再佯装成被土匪杀害,死无全尸。你放心,这段时间齐国公府不会盯上你这边的!”

5

我刚到京城应府的那一日,下着大雨。

虽是正午,但日头掩在乌云后面,像是我娘垂泪的眼睛。

应府的大门坐落在达官贵人云集的朱雀巷。

这就是我娘心心念念的应府,真是恢宏大气。

好,真好。

只看大门就能想象到应府的气派,我简直不敢想象我那个狼心狗肺的爹这十几年过得有多滋润。

娘啊娘,这就是你心心念念做梦都想住进来的应府吗?

瓢泼大雨沾湿了我的裙角。

为我打伞的婆子不知是有意无意,雨伞摇摇晃晃,就是没法将我全罩进去。

弄得我湿了半个肩膀,狼狈不堪。

我刚跨进正堂的门槛,满屋子的人都看向我。

他们的眼神各异,但没有一个瞧得上我。

还是我的老祖母率先开口:“可怜的孩子,终于回到家了。你父母亲不知道有多想你。”

她说的母亲是我的继母张氏。

她的目光中透着怜悯,高高在上地拉过我的手。

但是没拉动。

我紧紧攥着手心:“我娘死了。”

屋内气氛一度冻结。

还是继母张氏打破尴尬:“序姐儿舟车劳顿,一路辛苦。我瞧着序姐儿倒是长开了,眉目动人,比我们知春可强多了。”

她面容秀美,说这话时眉眼盈盈,颇有几分动人的韵致。

我突然想起我娘。

她比张氏还小两岁,可是头发花白,形容枯槁,又有谁还记得,她也是长安城有名的美人呢。

下面有一个锦衣佩玉的小姑娘撇了撇嘴。

应老太太喝了口茶:“知春自有知春的好。”

随后,又是一众弟妹给我见礼,刚刚那个撇嘴的姑娘就是应知春——张氏的爱女。

她跟她的同胞兄弟应知元只草草一行礼,连问好都没有。

张氏轻斥了他们一声,又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他们两个被父亲惯坏了,序姐儿不必介怀。”

应知春和应知元。

我继母所出的龙凤胎,今年将将十五岁上下。

好,真是好呀。

我父亲真是好福气呀。

我娘在乡下凄风苦雨地等了十五年。

他高床软枕,新妻在侧,又添儿女。

前脚踢了我娘,后脚就跟张氏生了这两个孩子。

真是一点没耽误。

耳边又传来张氏温温柔柔的声音:“你父亲今日当值,怕是见不到你了。倒是你哥哥在书房等着你呢。”

应知礼早些年中了探花,被今上点到翰林院当差。

他是我在这应府中唯一想见的人。

我还为他带了礼物,是我娘生前给他修的护膝还有香囊什么的。

如今我娘死了,但是我总要把她的心意带到。

6

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去见了他。

直到踏进书房的门前我还一直忐忑。

我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我该怎么跟他见礼,万福礼是怎么行得来着。

明明小时候跟着冯喜学过无数遍,刚刚在正堂还刚刚拜完。

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

我应该喊他哥哥还是兄长。

喊兄长会不会显得不够亲昵,还是叫哥哥吧。

可是哥哥会不会有些过于热络,毕竟我们都十几年没见了。

对了,我的衣服还没换。

头发还湿了一半。

真是不体面,我有些懊恼。

我是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的。

让他看看,我虽在乡下长大,但是娘也把我养得很好。

他头戴玉冠,手执书卷,与我相似的脸神情冷漠。

但是我看到他望向我时皱了下眉头。

他好像并不像我一样开心。

我拿出阿娘给他绣的护膝:“这是阿娘给你的。”

他又皱起眉来,这次毫不掩饰,声音里也泛着一股冷意:“阿娘?应府里,你只有一位娘亲,就是应张氏。”

“可是娘她生前最挂心的就是你了。”

“够了,她的事休要再提,免得惹人笑话。既回到了府里,你也莫要再沉湎于往事,安心做你的应大小姐就是,应家自会给你寻一份好婚事。”

说罢,他站起身来,垂眸看向我:“她已经死了,犯的错应该既往不咎。别走她的老路,行事之前先想想家族。”

“好了,妹妹一路舟车劳顿,该去好好休息了。”

“我去上值了。”

他说完就径直走进雨幕,都没有给我反应的时间。

我的手缩在广袖里不停地抖。

步子越来越快,给我打伞的丫鬟跟不上我的步伐。

我顶着劈头盖脸的雨水一路回了院子,缩进卧房里。

我的五脏六腑里都燃着一股火,这股火暴雨也浇不灭。

直到从枕下摸到我的刀,我才有片刻安宁。

昏昏沉沉地间仿佛又见到了我娘。

7

我娘姓常,单名一个月字。

她有很多缺点,最大的缺点就是弱小。

身负美貌却无足以护住她美貌的脑子。

她这一生都在随波逐流,逆来顺受。

少时是富商独女,美貌多情,由着家中娇养长大。

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识人间疾苦。

外祖为她招婿,招到了我爹。

一个才华横溢但是家徒四壁的读书人。

一开始他们很恩爱,没过多久我外祖就因病去世了。

家产全都落到了我娘手里。

为了供我爹读书,她变卖了大半家产去了京城脚下。

我爹在这里考上秀才,又中了进士。

中了进士,我爹春风得意,立刻将家中老老母和三个弟妹接到了长安城。

一个小小的两进院子,要住他们五口人,再加上哥哥和我,还有我娘,总共八口人,拥挤不堪。

应老太太看不惯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做派,逼着她将两个老仆给辞了,让我娘自己照顾他们一大家子人。

我娘怎么照顾得过来?

再加上应忠正在官场的打点,家中钱财很快挥霍一空。

没有身份背景,又没有了钱,他在官场上寸步难行。

可是我娘还有一副绝世美貌,往来的人无不为她的容光所倾倒。

就连当时权势正盛的齐国公也一样。

于是应忠正将主意打到我娘身上。

他将我娘送到了齐国公床上。

等我娘醒来的时候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事毕之后,应忠正声泪俱下地痛苦忏悔:“菡萏,我真的是没有办法,齐国公以势压人,我不从全家人都要没命。”

我娘再不从又能怎么办呢?

她是个天真的人,一点自保的手段都没有。

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娘貌美,齐国公很是宠爱了一段时间,也给了我爹不少好处。

其中就包括让他加官晋爵。

8

应忠正升了官立刻就变了脸色,说我娘不守妇道,败坏了他的名声。

几次要勒死我娘,好在那时齐国公对我娘还有几分兴致,应忠正没敢下手。

只是对我娘非打即骂,每次哥哥都护着娘。

后来有一次春猎上,有人行刺齐国公不成,便想要行刺他的小儿子——年仅七岁的卫少陵。

千钧一发的时候,我爹将我娘推出去挡了剑。

卫少陵得救,可我娘几乎丧命,齐国公对我娘心生怜爱。

便为我和卫少陵定下婚约,让我有了个好归宿,好让我娘安心。

后来我娘每次发病的时候都疯狂地自残,口中不住地念:“要是我那个时候死了就好了,我真该死,我早该死的。”

可是她活下来了,大家都以为她必死无疑的时候,她偏偏活下来了。

可是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病容残损,齐国公对她失去兴趣。

她唯一的用处没有了,可又占了我爹正妻的位置。

我爹这时已经升到了从四品,可谓是年轻有为。

这些年他养尊处优,越发的位高持重。

他还有一张好面庞。

长身玉立,温润如玉。

很快就有贵女看上了他。

是我爹的顶头上司张次辅刚刚和离归家的女儿——张贞。

一个想要为官的助力,一个急于寻找新的归宿。

他们一拍即合。

9

只是我娘挡了路,长安人并不知道她和齐国公的事。

再加上她刚给卫少陵挡了剑,若是贸然休妻,别人怕是会戳他的脊梁骨。

于是他们合计出了一出毒计。

将一个野男人放进了我娘的卧房里,再演一出抓奸的大戏。

应老太婆捂着胸口瘫倒在我娘房门口:“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说着便两眼一翻, 晕了过去。

为了彰显应家的仁德,应忠正对外只说我娘病了需要回老家休养。

可是当天的事,多的是人看到了。

甚至还有人称赞应忠正高义,还给这种让家门蒙羞的淫妇留了一席之地。

我要跟着娘一起回去。

应忠正冷哼一声:“你若是走了,应家只当没你这个人。”

可我不在乎,我娘在哪,我就要在哪。

临走时哥哥偷偷来见我们。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阿娘身前,眼眶通红:“阿娘放心,儿一定勤勉用功,金榜题名后一定风风光光接娘回家。”

阿娘摸了摸他的头,笑着流泪:“好,阿娘等着你。”

可是十二年过去了。

没有任何人想起她。

只有我娘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精神失常,最终发了疯投井而死。

阿娘,你看,哥哥也变了。

10

大理寺卿应忠正是我的父亲,听闻他是京城中一等一的肃穆端正,平素最是不苟言笑。

回府之后,我只见过他一次。

就是回府第二日,我去给他请安。

小时候对他的记忆早就模糊。

我想看看把娘害得这么惨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身着大理寺的蓝色官袍。

继妹应知春一旁抓着他的袖子痴缠着要出去看庙会,一派少女的娇憨可爱。

他颇有几分无奈,只能点了点头:“让你哥哥和知元陪着你去。”

继妹欢天喜地地出门去,门外应知礼已经在等她了。

我问安的时候,他终于转过身来看我。

仪表堂堂,神情疏离。

我也看清了他胸前的补子,竟是鸳鸯。

水中鸳鸯会双死,大雁忠贞至死随。

我爹这种忘恩负义,停妻另娶的沽名钓誉之徒,配上鸳鸯补子,真是讽刺。

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皱起眉头:“长辈面前随意嗤笑,一点大家闺秀的仪态都没有,你的规矩是怎么学的?”

我止住笑容:“父亲恕罪,你知道的,我是从乡下长大的。”

顿了顿,我又开口:“跟她一起。”

应忠正那副清高的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痕,额头青筋暴起,指着我的鼻子半天没说出话,最终拂袖而去。

没意思,真是没意思。

11

我被应忠正禁足在房里,派了两个教养嬷嬷来教我礼仪。

这种东西,我不是不会,早在跟着冯喜当丫鬟的时候我就学过了。

只是我觉得应家人不配我以礼相待罢了。

等到我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三月三,正是围猎的好时候。

西山围场的猎物经过了一个冬天的休养生息,现在正是膘肥体壮的时候。

继母指了人给我打扮得焕然一新,带着我参加围猎。

垂云髻,左右各佩两只白玉簪。

素白的留仙裙外拢着青色的纱衣。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娘不光传给了我疯病,还留给了我一副好相貌。

只不过别人都穿着一身骑装,只有我宽袍大袖。

难免引人注目,应知元身边一个红衣公子哥就不断地回头打量我。

他的眼神从我的头顶一直扫到我的脚下,跟打量货物一样。

边看还边跟旁边的应知元说着什么。

应知春也察觉到了,俏脸上的笑意盈盈:“你被卫世子退亲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丢尽了应家的脸面。”

“好在章贵妃的弟弟还愿意要你做填房,我劝你老实点早些嫁过去。”

在我禁足的这段时间里,应家给我定了一桩婚事。

对方是章贵妃的弟弟,皇商章合的儿子章笃,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才二十四岁,已经娶了三任夫人,都死于非命。

现在京城无一户人家敢将女儿嫁给他。

张氏却说这是难得的好姻缘,我这样的名声能嫁过去做正头夫人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被我呛了一句:“这福气怎么不给你女儿?”

张氏立刻就红了脸:“春姐儿是老爷的嫡出女儿,家中娇养的姑娘,又没有你那样的娘,自然有更好的姻缘等着她,序姐儿就不必操心了。”

“什么叫我那样的娘,你是什么好娘吗?你生她的时候我才六岁,那时候我娘可还没有下堂呢。”

张氏被我怼得直捂心口:“六岁的事你记得清吗?”

“我怎么记不清,我这人有什么说什么,我可不是应知礼,明明知道你是珠胎暗结,踩着我娘上位,但还是为了前程天天在你身前装孝子。”

张氏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应忠正大怒,又将我禁足了一月,今日才放出来。

12

应知春叽叽喳喳地在我耳边吵得我心烦,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直接掐死她。

所以我直接离席,沿着猎场外围的河岸散步。

这里没有人,能让我好好安静安静。

我沿着河岸慢慢散步。

初春的风拂过我的面庞,带过一阵清新的草木香气。

自从被赶到庄子上之后,我很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突然一阵嬉笑声传来。

而后便是利箭破空的声音。

我歪了歪头,羽箭擦过我的耳畔,死死钉在后面的树上。

红衣公子哥手持长弓,唇角噙着玩味的笑意。

“应知元,你说得不错,你这乡下来的姐姐,确有几分姿色。”

我这才看见,在他的身后,还有披着深色斗篷的应知元。

应知元撇了撇嘴:“她算什么姐姐。”

随后他又说了句:“你动作快点,我帮你望风。”

章笃有些不耐:“被发现了又怎样,你们应家接她回来不就是替应知春嫁给我吗?我提前验验货又怎么样。”

“毕竟她娘名声这么不好,万一有其母必有其女怎么办?”

应知元皱眉冷声道:“章大少爷,应家已经决定将她赔给你,你若是再肖想我姐姐,应家可不会再退让。”

“知道了知道了。”章笃彻底失去耐心。

本来这次章大少看上了应知春。

应家怎么能允许掌上明珠嫁给这样的人?

可是章家是五皇子的钱袋子,章大少的姐姐又在宫里盛宠不衰。

年前刚晋了贵妃,可谓是风头无两。

章大少爷又是她唯一的弟弟,姐弟俩感情深厚。

应家不敢撄其锋芒,就想到了我。

我面无表情立在河边。

章合快步走到我身前,伸手就想扯我的衣襟:“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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