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盛世风华正茂》是作者“夏日流云”的精选作品之一,剧情围绕主人公唐洛沈青的经历展开,完结内容主要讲述的是:在梦里,阿爹被皇祖父的宠妃陷害,失去了太子之位,失去了皇子的身份,被贬为庶人,流放边疆,结果还没走出长安,皇祖父又追加了一道手令,将他赐死在长安城东的驿站。跟阿爹一起被赐死的还有两位年轻的皇叔,他们都是身份尊贵的皇子,死后却入不了皇陵,被一位友人帮着葬在了长安城外。阿爹的母妃梅妃容貌俱佳,曾经宠冠后...

第1章 京华一梦含恨重生 试读章节


.元庆二十六年,农历二月初一,春寒料峭,夜凉如水。唐洛儿一觉醒来,心里惶恐茫然。

到处都是黑黢黢的影子,帘子外头值夜的宫女也睡了,清浅的呼吸是她唯一能感受到声音,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流苏帐顶,鼻尖萦着淡淡的甜香,是她小时候最爱的熏香。这让她清楚的知道这是人间,是她在大齐皇宫的寝室,而她不过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阿爹被皇祖父的宠妃陷害,失去了太子之位,失去了皇子的身份,被贬为庶人,流放边疆,结果还没走出长安,皇祖父又追加了一道手令,将他赐死在长安城东的驿站。

跟阿爹一起被赐死的还有两位年轻的皇叔,他们都是身份尊贵的皇子,死后却入不了皇陵,被一位友人帮着葬在了长安城外。

阿爹的母妃梅妃容貌俱佳,曾经宠冠后宫,然而没有女人能永远美丽,后宫却从不会缺美丽的女人。梅妃年老色衰,失宠后郁郁而终,刘惠妃代替她成了祖父的新宠,并生了一儿一女。

刘惠妃不止一次撺掇皇祖父废掉太子,立她自己的儿子为太子,皇祖父也应允了,不过始终过不了朝臣那一关。太子是国之根基,关乎国运,不能轻言废立。

刘惠妃一条路行不通,又想走另外一条路。她暗中拉拢宦官,贿赂朝臣,让他们不停地在皇祖父面前诋毁阿爹和东宫属臣,外祖一家因为这些谗言,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父亲失去了最有力的支持,阿娘也因此含恨而终。

最致命的一击是刘惠妃让人假传皇祖父口谕,说皇宫有流匪闯入,让阿爹带着东宫的亲兵速速支援,同时接到口谕的还有两位两个皇叔。

耿直愚孝的阿爹想都没想,直接带着自己的卫队闯入禁宫保护皇上。哪知根本就没有什么流匪,只有怒气冲天的皇祖父,当场就让禁军抓了阿爹兄弟三人,关入大牢。

阿爹死后,唐洛儿被后宫的一位太妃抚养,长到十六岁,就被皇祖父封了一个荣安郡主的称号,送到石国和亲,那是出了玉门关还要再走一个月的地方,因为皇祖父喜欢石国盛产的美玉,想要和石国建立关系。

和亲的队伍走了一程又一程,跋山涉水,不知过了多少关卡,最后还要穿过一片荒漠,翻越一座雪山。

唐洛儿不是没有经历过绝望,阿爹阿娘死的时候,在清冷的皇宫后院受人冷眼欺凌的时候,她还能在绝望中生出一丝希冀,想着自己总有离开皇宫的一天。

她凭着一股子倔强,和满心的恨意,咬着牙,熬过漫天黄沙遍地白骨的沙漠,在冰封千年的雪地里,跟着送亲的队伍跋涉,稀薄的空气让她胸腔几乎要爆炸一般,也能挺过去,一步一步的蹒跚着往前移。

她满心踌躇地度过所有难关,终于踏上石国的土地,石国的王公贵族无不热情的招待。大齐国威远扬,周边小国都存着依附之心,石国的皇室对于此次和亲寄予了厚望。

当晚举行成亲仪式,举国百姓同喜同乐,纷纷走上街头观看这场盛大的仪式。皇亲贵族都聚在王宫,开启盛宴,招待远道而来的和亲队伍。

然而,大齐的部队却在当晚突袭了石国,大将高先锋带着一支两万人的部队用了不过两天的时间,把这座毫不设防的城池彻底攻破,俘虏了国王,大臣,士兵和所有青壮年,杀尽了所有老弱妇孺。

高先锋的部队得了皇祖父的密令,要利用和亲这个契机消灭石国。大军跟在和亲的队伍后面,绕过天山,跟送亲的队伍几乎同时到达石国。就是要攻其不备,掠夺石国的玉石,全部运回长安,供皇室享有。

一个泱泱大国,却全然没有大国的气度,背叛友邦,屠城劫掠,激怒了周边的附属国,纷纷结盟抵抗,这也预示着大齐气数将尽的命运。

唐洛儿并没有看到这一切,当她听说唐军在她成亲当晚偷袭石国的都城的那一刻,她彻底绝望了,没了一丝求生的欲望,石国王子向他拔出尖刀的时候,她一刻都没有犹豫地撞了上去。一刀毙命。

“大齐无义,你们大齐无信无义,我的家、国都被你害了——”银光一晃,她只感到冰凉入体,就倒在地上,地上铺着华丽的波斯地毯,是为迎娶大齐公主而布置的。

她没觉得疼,眼睁睁看着殷红的血从自己体内往外淌,浸红了整片地毯,艳丽夺目。

唐洛儿把手抚上胸口,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冰冷的感觉,浸凉入骨,连带着心脏也是森森凉,那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再次袭来,她捂着胸口“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值夜的宫女听见哭声,赶紧拉开帐子,挨坐在榻边,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胸口。有人点亮烛火,倒来一杯温水,榻边的宫女赶紧接过来,一手搂着唐洛的颈子,想要喂她喝水,却被她一把打翻,被褥湿了一片,她也不理,只哭闹个不停:

“阿娘~,阿爹~”她短短的一生,只有这两个称呼能让她感到温暖,即使她在生命将近的那一刻,也是不停地呼喊着……

唐瑛不过片刻便来到了女儿的寝室,发妻含冤而去,留下唯一的女儿,让唐瑛倍加宠爱,平日眼泪都舍不得她掉一颗,此时却哭闹的满脸通红,软软的额发都被浸湿,眼泪却仍然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他的心揪起来了,把女儿搂在怀里哄着。

“洛儿不哭,阿爹在呢~”

他熟络地抱着女儿,可是一身铠甲却让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他刚刚得到父皇近侍送来的消息,有一群流匪闯入皇宫内院,让他带人前去帮忙剿匪。那阉人催得急,可是女儿哭得撕心裂肺,他实在放不下。

这种硬邦邦冰冰凉的感觉也让唐洛儿神情恢复了一丝清明,抬眼看清阿爹的模样,眼泪又止不住地溢出来。

阿爹还是当年的模样,不过二十岁的男儿,已经有了男人的神魄,剑眉英挺,眉心却含着一丝郁气。

她猛然想起,五岁那一年,就是这样一个深夜,父亲从她的寝室里离开之后就在也没有回来。那时的情景,跟眼下一样。那一定不是梦,因为她的感觉如此清晰,甚至胸口的凉意还没有散去。

天可怜见,竟让她重新回到这里,回到父亲被人陷害那一夜,她不能再让阿爹只身赴险,中了刘惠妃的奸计。

“阿爹,阿爹~”唐洛儿不顾阿爹身上的铠甲硌得她浑身都疼,起身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般。

“洛儿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阿爹在这儿呢,阿爹可以把你梦里的鬼怪全部打跑,不要哭了好不好?”唐瑛被女儿哭得一阵心酸。

“阿爹~嗝~”唐洛儿哭得有些抽气,抓着阿爹的袖子一抽一抽地说着:“阿爹~嗝~硌-硌到我了-嗝~不穿铠甲~嗝~疼——”

“洛儿乖,阿爹先去打坏蛋,回来再陪洛儿,你不是想到后花园池子里捞鱼吗? 阿爹就陪你捞鱼好不好~”

他是真的疼爱女儿,眼下情况紧急,他还能耐下心安抚洛儿,可是外头等着的宦官可没那个耐心,在外头不停地催促道:

“殿下赶紧的吧!那些流匪可都是亡命之徒,这皇家圣地被他们糟蹋了,可是有损皇家颜面的,皇上那边也不知有没有危险,耽误不得了啊!”

唐瑛听了宦官的催促,也知道不能再耽搁,转身把轻轻把怀里的女儿交给身边的大宫女,可是女儿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就是死死扒住他的脖子不放手。

“阿爹,皇祖父让你读书,不喜欢你舞刀弄枪,你忘了吗?”洛儿一看阿爹要走,急的嗝也停住了,搂着阿爹的脖子急切地说道:

“皇祖父不喜欢阿爹穿着铠甲的样子,外头有坏人,让守门的禁军去打,他们可厉害了,你忘了,你带我在望月楼上看见他们操练,大石头都能一枪击碎,每一箭都打到靶心上,怎么会打不跑一群流匪。

阿爹你久未操练,可能连弓都拉不开,皇祖父怎么会调你过去而不是召集禁军,快拿皇祖父的手令出来看看,是不是搞错了?”

洛儿记得,曾经有朝臣当着皇祖父的面称赞阿爹有太祖爷的风范,皇祖父当场就变了脸色。太祖爷文治武功样样出色,他当年虽然立了皇祖父为太子,最后传位给他,可是朝臣们都知道,他很是嫌弃资质平庸的元庆帝。

皇祖父心里忌惮阿爹,就勒令阿爹以读书为重,不许他舞刀弄枪练习骑射功夫。这事她还是听抚养她长大的太妃讲的。

她还说元庆帝那么多儿子当中,唯有阿爹长得最像太祖爷爷。

经女儿这么一提醒,唐瑛才想起来,前来传令的宦官只传了口谕,并没有拿出父皇的手令。没有皇帝的手令,私下带兵闯入禁宫,那是造反。

整个皇宫每天有两千名禁军值守,真的闯进一两波逆贼,武定门,神策门比他的东宫还靠近父皇的宫殿,而且他们调兵迅速方便,岂是东宫几个卫兵能比的,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唐瑛很快理清了这其中的不合理之处,他抱着女儿走到殿前,吩咐左右道:

“来人,拦下前来传令的宦官,孤要问个清楚!”

前来传令的是父皇近前服侍的王七,这小子眼珠子转的比谁都快,传完令就想遛,还没走出宫门,就被唐瑛的亲卫给拿下了。

唐瑛:“你说有盗匪,他们是从哪个门闯入皇宫的,大约有多少人,禁军可曾赶到?”

被太子殿下如此质问,王七也不带怕的,他能在皇宫混成有头有脸的近侍,靠得全是一张嘴,低着头向前回话:

“回殿下,奴才听着皇上的命令,抄着小道就往您的东宫赶了,只听到身后乌泱泱的人群,怕是不少,殿下您还是赶紧得吧,耽搁了时间怕是要被皇上责罚。”

王七根本就没把太子放在眼里,一个没有后台又不得天家宠爱的太子,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况且他后面有人,太监总管李四平和惠妃娘娘在宫里可都是说一无二的人物。

唐瑛:“那好,就请公公随我一同前去救驾,若立了头功,定要重重赏你。”

唐瑛说话间,卸下身上沉重的铠甲,一身便服,连件兵器都没带,把女儿交给身后的宫女,转身就出了东宫,往内宫方向走去。身后仅跟了两名随从,也是手无寸铁,不过却把王七盯得牢牢的,以防他半路遛走,到时候死无对证。

唐洛儿跟着后面喊道:“阿爹,洛儿不想再住在皇宫里了,阿爹一定也和洛儿一样,也不喜欢这冰冷孤寂的皇宫,阿爹一定要跟好好跟皇祖父说一说,让他放咱们俩离开这里。”

唐瑛回头看了一眼年幼的女儿,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狠狠地点了点头。

他太明白女儿的孤独和恐惧了,因为他自己也总感到迷茫。这个太子之位并非代表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而是把他架在熊熊烈火上烹烤。

父子、兄弟、个个防不胜防,连个朋友也不能结交,稍微走近一些,就会被父皇猜忌,结交朋党,这是一个可大可小的罪名。

他也曾经想过,这个太子之位带给他的到底是什么,到底值不值得留恋,今夜,看见女儿连梦魇都担心着他的安危,他忽然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