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不归 免费试读 试读章节

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大衡国俗，一月二十八日兴祭祀。

十年前。

清晨，天边刚绽出一缕金光，史府的马车已经走近城门，车里铺就两层厚垫子，手炉也整齐地安置四个。史句从车窗探出头和同乡的友人一一打过招呼，寒气从帘子掀开的缝隙钻进来，张夫人抱着幼子，小孩儿头戴老虎帽，长长的帽檐一直遮在眼睛上，小绵衣套大棉衣，最外面还裹一层小被子，史句怕妻子吃力，抱过孩子放在自己腿上，饶是如此，依然睡得小猪一样。

忙碌一天，傍晚归家。街上人来人往，灯笼如山，热闹顶破马车扑进小孩儿耳朵里，天大的诱惑让小孩儿吵闹着要下车去玩。

年轻的夫妻包容孩童的天性，一左一右牵着孩子隐进人海里。

兵荒马乱的一夜就此开始。

金财急哄哄地回到如记，众人瞧着平日笑的牙不见眼的金老板匆匆地消失在门后，招呼也顾不上打一个，独留金娘子在原地，

金娘子一摆手，见惯了，“嗐~，准是又捣鼓他那新糕点方子去了。”

众人一听，倒没觉稀奇，纷纷庆贺：“哈哈，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财源广进……”

“承您吉言，常来啊，常来。”

……

后院，金财正给棠白汇报打听来的消息，

“听说是个女孩儿，当年那件事闹得挺大，史大人为了不让张夫人睹物思人，把关于史小姐的所有东西都锁了起来，连奶娘都遣到乡下去了。”

“然后你去找当年的奶娘了？”

棠白问完，金财激动的眼睛都睁大了点儿，满脸自豪：“当然，我特意跑了趟乡下，找到当年的奶娘，说有新上任的大人要重查旧案、核对线索，她就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了，说孩子的左大腿、前面正中处有块圆形胎记，有铜钱那么大。”

“胎记？”

棠白蹙眉，胎记有点难办，会随着人长大而不断变化……

变化？

第二日，四人再次聚在堂屋里，棠白依然坐在原来坐过的位置上，稳稳当当，阿木依然在埋头苦吃，只有金财一家看起来有些紧张。

“牙婆找好了？”棠白捏起一块唐子糕问。

“找好了，我从城东找来口风最紧的一个，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交代好了。衣服我也给您置办好了。”

金娘子说完和自家男人对视一眼，金财隐隐有些冒汗，金娘子也不安地问：“小主子，这样能行吗？”

棠白咽下嘴里的唐子糕，拍拍手：“不行也得行。过几日会有一个姑娘来找我，阿木认识，到时候还请多多照顾她带来的人。”

晌午，石婆子敲响史府大门，不久朱漆大门被打开一掌宽的缝隙，小厮打扮的少年露出半张脸来，警惕的问：“史府近日不迎客，你有什么事？”

石婆子脸部僵硬，嘴角向上扯，努力做出和善的神情，“是有关贵府小姐的要紧事，请小哥通报。”

大福满脸怀疑，丢下一句“你等着”，跑着去请教管家，说有个奇怪的婆子在门口，还知道小姐。管家知道后又马不停蹄跑去后院找夫人。

门外，石婆子立在门口，心里嘀咕：“真是天谴的，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差事……”

“你很不自然。”

棠白骤然出声，石婆子如惊弓之鸟，这下连喉咙都紧缩起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管家站在门口：“进来吧。”

跟着管家一路经过前花厅、小花园，走小路到内院，吒然见到史府女主人，石婆子慌慌张张行礼问好，舌头打结，心孤意怯，生怕旁人不知道自己心虚，棠白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看向张夫人。

“一个温柔美人。”棠白想。

张夫人尽管知道结果，在看到棠白的瞬间仍感觉到失望，轻轻挥手，“让她们走吧。”

“夫人怎看一眼就知我不是？”棠白声音清凌凌的，不动如山，毫无冒充人家失踪幼女的羞愧之色。

张夫人端量棠白，小姑娘尚在豆蔻年华，面容只是清秀，眼睛却亮的很，粗布麻衣也遮不住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像只小老虎。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张夫人吩咐管家带走石婆子，独留棠白，走近才发现小姑娘的眼睛很特别，细细想来本人也特别的很，目的明确。

“姑娘，来史府何事？”

……

次日，一辆马车停在史府门前，顷刻离开。没过几天史府养女回府的消息在弗柳巷传开，许多官员听说后，互问史府什么时候领养的女儿。

棠白现下正被芍药按坐在玫瑰椅上挽头发、搭配发饰。几刻钟后，衣袖袅婷婷，容华若桃李的官家小姐出现在眼前。

棠白走出里间，头上的珠子碰在一起，听咚作响。棠白抬手扶住，问张夫人：“那天您为什么一眼就确定不是我？”

张夫人含笑上前，伸手把棠白扶在头上的手拉下来，“祖宗规矩，幼女集福。”

十三年前，史句喜得麟儿，取名乐只，寓意乐善好施，福气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