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讳莫如深 试读章节

往年公司内元旦和春节这段时间是最忙的，除了要准备各种总结，准备年会，跟各个渠道的供货商拉拢关系，跟批发商们吃饭喝酒，各种饭局都得安排上。而现在从元旦到春节公司就像是放羊，大家都在悠闲地混日子，坐等放假。新老板没到，原来的老板也移民去了美国，曾经担任督工的“皇亲国戚”们也不再进行任何监督。但是王春山不能闲着，得为后面清算的时候，掀起“腥风血雨”做好准备。

王春山坐在工位上看着郑春整理的公司范围内的林氏宗亲关系图。真是愁坏了，居然有一大半，是林家的亲戚。这下难办了，斩草除根恐怕别想了。正当王春山盯着关系图出神的时候，APP项目总监给王春山QQ发了一个抖动，后面紧跟一条信息：“春山去会议室等我，我有事跟你商量。”看完之后，电脑锁屏，径直去了会议室。

在会议室坐了一会儿，王春山的APP项目主管赵楷深便推门进来。王春山站起身说道：“赵主管，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赵楷深看王春山这么客气，便也客气的说道：“春山，坐下说。”他们两个便相对而坐。

赵楷深想了一下说道：“春山，听说你在整理林总亲戚的资料，你是不是要弄他们，算上我吧，我跟你一起干。”赵主管如此简单直接的跟王春山说起这些，让王春山有些猝不及防。

王春山定定神，说道：“赵主管，林总对我不错，我得知道感恩，至于您听说的事情都是子虚乌有，再说了事情都过去了，我怎么可能再去做对不起林总的事情。”

赵楷深有些听不懂王春山说的话，问道：“你别装了，最近公司好几个人都在打听林总亲戚的事情，渠道西南部陈经理，人事助理小钱，财务副总监周生才，还有……”赵楷深接连说了好几人名，居然没有王劲灼、郑春和刘爽的名字。

王春山心里想着，看来想清算林氏宗亲的人比想象的要多。王春山好奇的问道：“你说的这些人我都不熟，而且他们大多都是管理层，我就是个小职工，你怎么会把他们跟我牵扯到一起。”

赵楷深认真的说道：“你不要小看你自己，物以稀为贵，人也是一样，公司就你一个程序员，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吗，虽然你不是管理层，但是无论是工资水平还是影响力都不会输给公司里任何一个人。”

根据王春山多年职场打拼的经验，直接上司的夸赞和恭维是最危险的信号，因为他们往往会在前面给你挖好一个大坑，然后用他们的夸赞和恭维推你掉进去，再亲手把你埋葬。真实的职场夸赞是这样的，比如有个活你干的很好，那么他们会轻飘地说一句“嗯，目前没什么问题，辛苦了。”这才是真实的夸赞。作者在这里奉劝所有在职场打拼的打工人，如果你听到你的上司还有其他的夸赞和恭维，一定要慎之又慎，听着就行了，千万别信。

王春山面带微笑地继续辩解：“赵主管，您真的误会了，我跟林总并没有深仇大恨，虽然他现在移民去了国外，公司每个员工都是他曾经倚重的人，从不存在亲疏有别的问题。要说林总旧部，其实我们公司每个人都是，毕竟他曾经是我们的老板。”

赵楷深有些着急的说道：“春山，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也深受那帮林氏宗亲的欺压，你既然有清算林氏的心，为什么就不能带我一个呢。你当时被打，我没有站在你这边，是我不对，可当时我正在追求梁雅婷，你是知道的，在那之前我还当着全公司的面跟她表白过，被她和她亲戚羞辱拒绝之后，我一直怀恨在心，姓林的在的时候，我一直没机会报复，好不容易姓林的走了，我的机会来了。”他跟梁雅婷的事情，王春山是知道，当时公司好几个林姓的高管，对着他一通数落。王春山心里正要动摇，赵楷深见王春山貌似有接受之意，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a4纸，说道：“这里面的东西是我的投名状。”说着他把纸推到王春山的面前，王春山立刻警觉起来。情况不对，如果真的是投名状，他应该直接把纸张打开给王春山看，而不是这样折叠两次之后推到王春山的面前，于是王春山并没有去触碰那张纸，眼睛盯着看了一会儿，说道：“赵主管，实在抱歉，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林总对我还算不错，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情。”说完站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不一会儿赵楷深也出了会议室，王春山马上在QQ上嘱咐郑春，监控的密码一定要攥在自己手里，轻易不能给人。姓赵的选择在会议跟王春山说这些，多半是为了利用会议室的监控留下影像资料。郑春也不是傻瓜，她瞬间明白，只是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坐在工位的王春山陷入思考，赵楷深并没有出现在林氏宗亲的裙带关系图中，如果他是代表某个人或者某些人试探自己，那么躲在赵楷深背后试探自己的人又是谁呢？王春山继续盯着林氏宗亲裙带关系图发呆。理论上这个图上的人都有嫌疑，突然王春山想到了赵楷深推到自己面前的那张纸，但是又急忙否定了自己，不能跟他要那张纸，否则自己的意图就被识破了，就连郑春、刘爽和王劲灼他们三个都隐藏的这么好，自己不能率先暴露出来。

王春山突然想起前几天吃饭的时候，让刘爽悄悄备份过去几年的财务数据，不知道她备份了没。于是在QQ上立马找他确认：“刘爽，前几天跟你说的事情你备份了吗？”

刘爽很快回复：“之前就有备份，自从我来了这家公司，我每个月都会备份财务数据。”

王春山继续问道：“我说的备份是指，备份到你自己的存储设备上，不是公司的内部服务器。你别忘了，网管也是林家人。”

刘爽回复道：“放心吧，我有自己的云盘，我自己偷偷复制的那份都在云端。”听到这里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其实王春山的好多机密资料也会备份到云盘，就像他正在看的这个关系图，就只在云盘中观看。之前那些林氏宗亲也没少虚报发票和报销，虽然是以前的事情，现任老板不一定在乎，但是不代表其他股东不在乎，毕竟俄罗斯的老板只是买了林总手中的股票和控股权。

王春山想手里有了武器就不怕有豺狼，现在最迫切的问题就是查账，归纳证据，证据整理完之前，不能让他们有所察觉，不然被动的就是自己人了，说不定会被他们反咬一口。看来得找个新的火力点，吸引林家人的火力，不能让他们紧盯着自己。

王春山正愁怎么找新的火力点，郑春又发了一份最新版的林氏宗亲关系图。王春山看到新图，心中震惊无比，居然这么详细，比之前详细了好几倍，比如公司的保洁居然是李丽同学的三婶子，还有楼下的保安居然是林总侄子的叔丈人，震惊之余，王春山想“这也能查到”。因此王春山严重质疑郑春给自己这张图的真实性。于是便在QQ上追问郑春道：“郑春，这图上的信息来源能保证真实吗？”

郑春回复道：“当然必须真实，这张图的信息我能保证绝对真实。”郑春停顿了一下接着回复道：“我明白，你肯定想这图的详细程度是否已经超过了你的认知。”没等我写好回复，郑春又发过来一条信息：“我也很震惊，其实我就问了两三个人，但是悄悄给我送消息的人现在已经超过40个了。如果信息是编造的，这40个人的信息肯定是对不上的。但是他们提供的消息大多数都能互相印证。”

看到郑春的消息，王春山赶忙回复道：“也就是说，你那里还有很多不能互相印证的信息？”

郑春回复道：“对啊，不过也没有太多，只有三个人提供的信息无法验证。周镜延，马弘博，范怡晴，他们三个人提供的信息就对不上。”

王春山看到这三个人的名字，觉得好像在林氏裙带关系表里看到过。于是王春山赶紧对照新表里是否有这三个人的名字，一番仔细对照之后果然有这三个人，而且都跟老板娘有关系。分别是老板娘两个外甥和老板娘的一个外甥女。可是这里面有些关系甚是隐蔽，他们是怎么查出来的。于是王春山便追问，提供信息最多的是谁。

郑春回复道：“说出来能吓到你，是现任总经理的助理。”王春山心想，不应该是她呀，现任总经理的助理来了不到半年，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内幕。定是有人告诉她的。难道是现任总经理告诉她的，可是王春山转念一想，现任总经理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一定有其他人，而且应该不止一个人给这个总经理助理提供消息。这几个人一定是精通公司人事的元老级人物，而且他们不是林氏的人，公司元老本来也没剩下几个，除去林氏的人，剩下的人一共就五个。办公室行政何姐；财务专门负责社保和公积金的老孔；渠道西北部经理苗芳芳；大客户部老业务员水晨，据说他本来可以升职，成为部门经理，但是后来被林家的人给顶替了；还有车队队长陈长寿，这个人一直掌管着第三车队，几年前本来他可以提拔成交通运输部经理的，后来被老板娘安排的人给顶替了。王春山顿时明白了，怪不得郑春和刘爽的资料如此详细。这几个老狐狸，多多少少都受过林家人的气，没想到他们居然把自己当枪使。

郑春见王春山不回复，催问道：“怎么，你真的被吓到了？”

王春山赶忙回复她：“财务老孔、苗芳芳、水晨、陈长寿、行政何姐，你的信息最终来源肯定是这五个人，至于现任总经理助理也只不过是被人指使或者利用的工具人，当然指使利用她的人是总经理还是我上面说的这五个人，我就不得而知了。”

郑春没回复，可能她也在思考吧，等了一会儿，郑春回复道：“山哥你说的财务老孔、苗芳芳、水晨、陈长寿、行政何姐这个五个人我能理解，必经他们之前的遭遇我都听说过，而且这五个人也都是元老级人物，他们知道的消息肯定多。只是他们为什么选择总经理助理孙芷晴当这个传话筒，总经理并没有受到林家人的气，他们就不怕总经理制止吗。”

王春山想了一下，回复道：“有以下几种可能，第一我们不知道，不代表没有，所以才指使小孙传话；第二总经理可能对之前林家亲戚的作为有所不满，所以并没有阻拦而是默许小孙当传话筒；第三也可能总经理不知道整个事情，小孙就是个八卦的人，或者她想巴结你；第四总经理才是整个清算事件的幕后推动者，而不是我们。”

郑春回复先是一个无语的表情，然后说道：“第三种可能性很小，我又不是领导，她没有道理来巴结我，第一和第二种可能性较高。至于第四种，我觉得也不太可能，从总经理来到这半年来看，林家对他还不错，他跟林家的关系也很融洽，要说他主动推动整件事，这不可能。”

王春山回复道：“郑春，不管是什么原因，总经理要么不站队，要么就会站在我们这边，先不要声张，等我们证据准备的差不多了，等新老板来了就开始搞事。”郑春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很快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回到家中的王春山，吃完晚饭，在小区里遛弯，一边走一边想。现在这个总经理，其实他来的很蹊跷，王春山记得他来面试的时候一轮就通过了，当时大家都想即便不是老板亲戚可能也是老板嫡系，所以就没有太注意。现在想起来，即便是老板的亲戚或者嫡系，这种总经理级别的岗位面试也不可能只有林总一个人拍板决定，最起码应该找公司其他几个股东，一起面试。当时王春山还跟几个股东汇报过这件事。说起公司股东，除林总和林家人以外其他几个股东，跟王春山也都是老相识，当时公司经历过一段艰难时期，公司没钱了，发不出工资，老板就让大家选择要股份还是要工资，王春山选的工资，他们几个选的股份。据说这几年的分红也有几百万了。虽然他们陆续离开了公司，但是他们随时还掌握着公司里面的一手信息，而王春山就是他们的耳朵和眼睛，至于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的耳目王春山就不知道了。说不定那五个把王春山当枪使的老王八蛋里就有股东们的耳目。真是太有意思了，大家都是冲着林家人来的，但是却都不愿意弄脏自己的手。

股东们那里，王春山没办法，但是那五个老员工，王春山还是有办法拉他们一起下水的，从郑春那里要到了办公室监控的密码，想对付这五个混蛋，得先弄清楚他们是怎么把消息透露小孙的，但愿这几个老家伙能聪明一些，为了不留下痕迹，不会使用聊天软件进行透露。果然，他们的方式很高明啊，他们五个故意在茶水间聚集，没人的时候或者别人去的时候，他们不说话，但是小孙去了他们就开始聊林家的事情，但也只是聊，并没有跟小孙直接说话。小孙肯定也是爱听八卦的人，他每次冲咖啡的时间长得有点过分，王春山从没见过冲完咖啡在茶水间，等喝完才走的员工，可惜总经理办公室没有监控，不过也没关系，查到这里也差不多知道小孙肯定是要巴结她上司，这些八卦说不定她第一个就说给总经理听了。总经理指示之后，小孙才去告诉郑春的。

上班这么多年如此讳莫如深的场景还是第一次经历，剩下的事情就是把他们五个在背后议论林家的经过，委婉的，留有想象空间的告诉林家人。只要能再拖延一个月，账目整理完成就摊牌。王春山虽然不怕林家人，但是该猥琐发育的时候也要猥琐一点。那么剩下的就是谁去办理这件事最合适，办这事儿的人嘴皮子必须利索，情商也要很高，最好是管理层，他可以跟自己下属进行八卦的时候说出王春山要表达的意思，然后由自己管的几个小兵去传八卦。于是王春山打开QQ找到了自己要找到人，如此这般地交代了好久。

第二天上班王劲灼就开始了他的八卦，先是悄悄跟自己的几个小兵说：“跟你们说一个事儿，也分享一个人生的道理。”王总下面的小兵，似乎察觉有八卦要现世了，纷纷很激动地竖起耳朵听着，王劲灼继续说道：“我说的词就是‘人走茶凉’，我说的道理就是莫要逞口舌之快。”王总下面的小兵一脸懵，不知道两件事有什么关联，纷纷摇头表示听不懂。

王劲灼有些得意的说道：“不要以为自己在公司待了几年，知道的多了就可以胡说八道，随便议论前老板的亲戚，明白了吗。”王总的小兵们明白了这是在敲打他们，纷纷点头。

王劲灼又说道：“别说我不照顾你们这些刚步入社会的新人啊，我知道，跟你们同年进公司的，不是咱们部门的，有关系不错的也可以警告他们一下。别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就这样王总悄无声息的把信息传播开。一定会有跨部门的友谊，也一定会有愿意巴结领导的新人，最终把消息捅到林家人那里。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他们又不是智障，肯定能猜出是谁。

过了四五天左右吧，五个人开始频繁进出总经理办公室，再然后刘爽就告诉我，财务总监被停职了，现在财务封账，据说要查三年前的一笔账目，法院的人抱走了大量的资料和硬盘。据刘爽说涉及数额巨大，差不多有五千多万，王春山细细算来，三年前正是业务大爆发的时候，王春山记得当初跟几个入股的同事喝酒的时候，他们还跟王春山吹过牛，说那年他们每人能分红一百多万。然后转过一年他们陆续辞职走人，王春山还以为他们是赚够了，享受生活去了，难道这里面还有更大的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