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拈叶成笛 试读章节

“你不是白七夜！

到底是谁？”

涂山红红金发轻扬，长裙飞舞，挑起幽寒泛着冷气的绝缘之爪。

料少年也没这么大胆子，敢说出如此轻浮的话。

只是那双诡异的瞳眼，竟然蕴着妖皇也看不透的深邃，更像是掩藏在法则序列之下。

这个人族少年，真神秘啊！饶是活过千岁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被成功勾起了好奇心。

“红红姐，我就是白七夜啊！”

眼见少年玩味地说道，涂山红红提起绝缘之爪，一个闪身朝着少年刺去。

……

“你不敢？哈哈哈哈，区区挺起胸膛的人族蝼蚁，竟然又让你错乱了…”

涂山红红站在原地，缓缓放下爪子。

下不去手？可那张瘦削干净的脸庞，好像是有些相似地呢，真熟悉的？

抛开这些，对着一个孱弱的人族少年躯体挥爪，自然是轻而易举地可以刺穿。可我是涂山红红啊！涂山妖皇，怎么会对个弱者出手呢？

一时之间竟有些迷茫，我，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是白七夜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涂山红红！哈哈哈哈～”

少年挑眉肆意，邪魅神俊浑然一体。挥手顷刻间，一道法相笼罩天地。

红衣身上自动飘出无尽透明丝线，如波纹般游曳在小屋内，在沾染因果的秩序之力作用下，积缕成线，不断蓄集，逐渐汇成一条光阴河流，声势宏大，一道缩小版的身影，踏浪而行，逆流而上。

涂山红红浑身颤栗，仿佛被看了个一干二净。

少年看着所谓妖皇的过往，皱起眉头，撇撇嘴：

“怎么？堂堂妖皇对着个人族下不去手？真慈悲哇！那干脆别当妖了，杀个人都不敢杀，当妖的觉悟呢？”

“还是说，杀了个小道士，又捅了个人，爪子上浇了东方灵族的心头血，重的你连绝缘之爪都提不起来了？

要真是这样，那就趁早洗洗退位，这涂山也该树倒狐孙散了……”

瞳孔猛然一缩，涂山红红盯死少年漆黑的双眼，略带怒意，逐字逐句：

“你到底是谁？”

少年摆摆衣袖，捂着脸，刻意留着一道眼缝，笑嘻嘻：

“我是白七夜的叔叔啊！别急着打。这副身体，熬不起你一爪子挠的就残了。”

“看在白七夜的面子上长话短说！

你真觉得，死的就是东方月初么？那为何转世续缘后，涂山苏苏在，你也在？

那既然对小道士有愧，就有愧，

可涂山红红，你活得太伟岸了！ ”

厨房内风流暗涌，物器乱鸣。

涂山境内，狂风大起，尖利的啸声犹如恶兽咆哮，卷起漫天树叶，长空乱舞。明月遁入云层，夜星暗淡，一片沉寂的黑暗。

“我，活得太伟岸了么？”涂山红红一遍遍问心，情绪起伏不定。

孤零零走出厨房，身影落寞。

……

“知道你意识苏醒了，那就别装了，至于穿越的事情，你已经看到了整个经过。

涂山笙歌的名字，太过于霸道。

一会儿我会再替你抹去，也就是说，很长一段时间，你都必须忘记这个名字，以及遗忘那只小狐狸。

三魂七魄，丢了的哀魄，触及地府轮回，仅凭我一道残念，抢不回来！但狐族苦情树或可医治，醒后狂笑，苦情叶可止。

涂山这一代的妖皇——沾染了不少因果，心有羁绊，道心不纯。或许你可以替他化去。

至于为何救你，那只小狐狸的血脉中有大帝留下的印记，濒死之际触发召唤，便送你来了大帝祖界。或许，你可以在此寻回涂山笙歌。

印记一事，不用担心，你我契约画押，能留给你的只有涂山剑，大帝的量天尺已经断了，已经断了啊！

至于涂山剑，就在这涂山，具体所在，便要你自己去寻了。

若是无他，我可以再回你一个问题，自此便要消散了”

白七夜望着自身体走出的那道身影，仍旧看不清的样子，甚至已经虚化了很多，不及梦境中一半凝实。

心里实在有太多疑问，比如大帝是谁，量天尺是何，又为何断了，涂山剑到底在哪，怎样才能找到小狐狸？

疑惑太多，却只有一次机会，确实让他无从开口。

那？

“你是谁？我能见见你的样子么？”

虚影大笑：

“我是一道执念罢了，又或许我就是我，没什么可见的。游荡在诸天万界，大帝已经战死了，量天尺也断了，已经很多很多年了，久到纪元更迭，沧海桑田。

不过大帝未送出的那株青莲花，成道了，万古青天一株莲！

若是可以，还请日后替着心爱的女子，送出一朵青莲花，算是了却一个心愿。

我，也该走了……”

虚影渐渐消散，可落在白七夜眼里，除了那纷飞的点点光影。

有一只雪兔，自大雪后悄悄探出洞来，在雪地上不停跳跃，却未曾发现身后尾随的一只白狐。

白狐趁势扑倒了雪兔，却没有咬死，只是扑了又放，放了又捉……

白狐最终没有吃掉那只雪兔，放走了它，可哪怕雪兔再怎么躲藏，白狐第二天总能找到雪兔，就堵在雪兔洞门口…

一个冬天，又一个冬天…

直到一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再来的是一位美丽的少女，白狐成功化形了，她抱起雪兔，临走时又放下…

次年夏天，雪兔跳进湖里，差点儿被淹死，它采了满满一个洞窟的青莲花，一直等着冬天…

等到冬天的第一场雪，花已经枯了，却没能等到少女，等到冬天结束，等到春天…

在一场倒春寒的大雪后，洞口躺着那位少女，雪兔知道她伤得很重…

等到雪兔挑出最好看的那束青莲花，放在少女手心，却放了就掉，掉了又放…

少女没能握住那朵青莲。 雪兔刨了一个大洞…

后来雪兔化形了，一路修行，盖压同辈，惊才绝艳，一袭白衣，风姿绝世。他成道称帝，斩杀至尊，诛杀圣灵，一人映照星空，踏遍万界，天地俯首，身边始终带着一束青莲花。

晚年的他，气血溃败，垂垂暮年，孤身独坐在星空深处，举世茫茫，却仍如神灵般，盘坐在孤独的星空彼岸。

他划破手腕，一身帝血悉数浇灌在那束枯萎的青莲花上……

“我等你，不要忘记我…”

直到身形散去，化道于天地间…

……

白七夜看到那双神眸，尽是不甘，却徒奈无何。

苦笑一声，却发现自己突然又忘了什么，他知晓记忆被抹去了。

又忍不住笑了么？失去魂魄的滋味儿可真不好受啊，连痛苦的资格都被剥离了。

颤巍巍夹出那片苦情叶，绿叶青薄，白七夜没有选择塞进嘴里，哪怕可以止笑，不用再笑得岔气，抽筋。可他更怕过了今晚，就连自己遗忘什么的记忆都没了，从此浑浑噩噩，他想要记住这点感觉。

涂山来了一场倒春寒，门外已是漫天飞雪，白茫茫一片，朔风呜咽，像是泣诉的低语者在无尽哀鸣。

翻舞的雪沫被风吹灌进屋里，吹得烛火微光摇晃，打在白七夜身上，冷地一哆嗦……

哪怕明日骄阳不起，大雪深埋，哪怕山本无忧，因雪白头。

在这个霜杀百草，雪压万树的夜里，少年走出屋外，捏紧那仅剩的一枚苦情叶。

双手轻轻扯住叶端，放在唇下。

拈叶成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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