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山里的“家” 试读章节

武强吃惊的看着文雪问道：“文雪，你怎么来了？”

“是周桐告诉我的，他此时在国外度假，没法赶来，就通知我先来看你。你看，咱们大学同学来了有十几个呢，都在那边呢！”

文雪抬起手来往院子的角落里一指说。

“你能帮我一下，我求之不得，只是让你受累了。”

“你这么客套，我很不习惯，咱们毕竟还是老同学嘛。”

“既然你这么说，我还想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

“去集市的时候，帮我捎一副黑珍珠耳环。记住，一定要是黑珍珠材质的。”

“好吧……哎，武强，关于纸牛的那个事情，我看就买了吧，这不是迷信，这是风俗。”

“你看着办吧，钱你先垫着，回来时我跟你算。”

文雪正要走时，钱德顺把她叫住了：“哎，姑娘，买蜡烛，烧纸什么的最好不要到殡仪馆去买，花雨村大桥东侧有个杂货店，那里的东西既便宜货又好。

还有，大公鸡要买个头大的分量足的，鸡冠红红的那种。五种米一样不能少，白布，青纱，红布条别忘了买。”

“知道了。”文雪答应了一声就叫上一位中年女人跟她一起准备要走。

文雪临走的时候对武国才说：“三叔，安排您一个事儿做。一会儿，人来了，有随礼的，您就给收着，然后记下名字都是谁，收了多少。你跟三婶俩一起做这件事情，一个记账，一个收礼钱，行吗？”

“这事儿我做过，没问题。”武国才答应道。

武强把民政助理李岩斌叫到一边小声对他说：“李哥，过一会儿就是盖棺楔钉的时刻了，在我看来，在这偏远的山区里，这火葬和土葬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这案子还没了结，对于我个人来说，土葬的好处是，万一再需要验尸，也能保留个依据，你看……给通融一下吧。”

李岩斌现出一脸难为情的表情：“没事的话，咋都好说，如果村民因为此事告发我，我就是渎职，就得被开除。”

“你看，咱花雨村里的人都是老实人，谁会不讲人情去告那个状……来，匆忙中也没啥买的，这是一点心意。”

武强把装有两条香烟的黑色方便袋递给李岩斌，李岩斌一开始说什么也不肯要，但到最后他还是拗不过武强，只好收下了。

大约过了半小时左右，文雪和那位中年女人，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当然手里还托举着一个模样很丑的纸牛。

武强一边接东西一边问文雪：“黑珍珠耳环买了吗？”

“当然买了，你看，这是我去那个首饰店里边挑选出来的最好的一种。”

“还算行吧，比起先前的那副耳环，是差了点儿，不过作为一个纪念，一个寄托，也可以了，谢谢你啊，文雪。”

“钱叔，麻烦找人帮抬下棺盖，我要把耳环给施纯戴上。”

武强走到钱德顺的跟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说。

当棺木盖子被揭开时，露出了施纯白皙的遗容，她仍然是那么美丽，那么典雅，那么令人惊艳。

如果不是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之下，谁会认为她是死者？都会以为她是在睡觉呢！

睫毛排列整齐而安详合拢的眼睛，诠释着她的幸福与安宁。乌黑的长发被梳理的板板正正，一点儿不显凌乱，嘴角上翘略带微笑表情，似乎在告示着人们她正在做着一个甜甜的美梦。

武强小心翼翼的为施纯佩戴上那副刚刚买回来的黑珍珠耳环。

他知道，完美永远都是施纯生前最最喜欢追求的目标，一定要尽自己最大所能来完成她的这一个完美的梦想和心愿。

“让武施爱看看她妈妈最后一面吧。”施纯的母亲朱英爱抱着武施爱跟武强说。

武强勉强忍着眼泪点点头。

武施爱用她那哭得红肿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瞅着她妈妈，嘴里竭尽全力地嘶喊着：

“妈妈，你不要走！你走了，旺旺和我咋办？爸爸咋办？”

武强示意岳母把武施爱抱走。因为他感觉武施爱的叫喊声实在是太伤感，实在是太有震撼力了，他看到有许多围观的人因此产生共鸣，纷纷掉下了眼泪。

棺盖重新合拢上之后，接下来是往棺盖上面钉钉子的仪式。

铁锤击打在铁钉子上发出来“咚咚咚”的响声，一直传出去多老远。

民政助理李岩斌看到这一情景连忙把头转了过去，他向着远方的天空看去。

这时，武强的好友李晨雨突然出现在灵堂前，他问武强：“嫂子她怎么了？”

武强沉默地摇摇头。

李晨雨随即冲到棺木前大哭起来：“嫂子，前几天，我还见你的音容笑貌，你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李晨雨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这时，阴阳先生钱德顺走了过来对武强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

院子外的水泥马路上，有一辆141卡车停在那里，有人喊：“把车厢板打开，一会儿棺木就抬过来了。”

院子里，五六个强壮的汉子走到灵柩旁正要准备往车上抬。

正在这时，王羽老师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她对那帮人说：“等一下，我因为代表施纯他们班的孩子为施老师买花，回来晚了，请允许让这帮孩子为他们的施老师做最后的告别吧。”

就这样，二年一班的全体学生每人手里都捧着一束鲜花，排成队，一个接一个的走到灵堂前，把手里的鲜花摆放在那里，灵堂前的鲜花一会功夫就聚集了一大堆。

装载着棺木的141卡车终于缓缓地启动了。

后车厢里除了棺木以外，还有几把镐和几把铁锹，此外还堆了一些准备砌坟墓用的红砖。大部分人都是坐在了随后跟来的大客车内一同前行。

这几天里，武强一直在想，在布满鲜花的山腰上，在有石有水的秀美地方，选一块风水宝地，给施纯安置一个漂亮的“家”！

周围撒上她喜欢的香水，还有本身就具有天然清香气息的雨露陪伴，定会构建出一个天堂般的乐园。

为此，武强请了当地最好的风水师，最好的阴阳先生，以及最好的红白喜事的策划组织者。

卡车和大客车在环岩乡的蜿蜒山路上缓缓地行驶着，天空阴沉沉的，虽然没有下雨，但是却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马路两旁的庄稼，由于连日的暴风雨的袭扰，都在无精打采地挺立着它们那歪斜的身躯。

卡车和大客车在一个形如猫耳朵的山底下停了下来，人们抗镐的，搬砖的，拎东西的开始行动起来，往山上运东西。

在选坟址的时候，亲属们选来选去，最后还是确定在距离施纯老家祖坟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

对此，武强也没有别的办法，这和他预想的相差甚远。

可是，理想与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地对立着存在，好在有祖辈们的朝夕相伴。施纯她一定不会太孤单。

站在已经挖好的坑穴旁，阴阳先生钱德顺正在用风水罗盘探测着方位。

“前边不远处有两颗小树影响风水，建议除掉！”钱德顺像念经似的嘟囔着。

他刚说完，有两个壮实的小伙子上前几斧子就把那两颗小树砍倒了。

“还有周围影响美观的刺棘，建议除掉！”钱德顺又嘟囔了一句。

那几个小伙子们照样去做了，就连小矮颗的荒草都被拔得干干净净的。

钱德顺看过之后满意地点点头。

下一个仪式是棺木往墓穴安放的过程。人们七手八脚的把施纯的灵柩抬了过来，缓慢的往墓穴中安放着，由钱德顺指挥着，调整着棺木的方向。

棺木事先被刷了十多遍锃光瓦亮的朱漆，在阴云的笼罩之下，泛着昏暗的光芒。

这时，不远处的树枝上有几只怪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旁边的坟堆里飘荡着被狂风吹得飞来飞去的废纸片还有破旧的方便袋子，有些已经挂到了树枝上静止不动了。有些还继续在天空中漂浮不定。

风仍旧不紧不慢的吹着，人们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附近方圆几公里看不到人烟，要不是今天来的人多，这阴森的地方一定会把胆小的人吓个好歹。

棺木下葬之后，钱德顺把五种米分别装进五个罐头瓶中，盖上盖子。

然后他打开一个编织袋，一只手拿刀，另一只手伸进袋子里抓过那个大公鸡。

正当大家伙对大公鸡的命运倍感担忧之时，只见钱德顺的刀锋一转，从鸡头上割下来一缕羽毛来，把它放在棺木旁边。

也许是一时失手，大公鸡挣脱了钱德顺的束缚，只见它吓得没命地嚎叫，在墓穴坑里边到处乱窜，翅膀不断地扑腾致使地面的泥土到处乱飞，

一时间，本来就凄凉的气氛让公鸡给扰闹得更加苍凉百倍。

最后钱德顺好容易才把那只公鸡抓到，放入编织袋里，重新扎上了口。

有人在轻声嘀咕：“先生怎么不杀这个大公鸡啊？”

甚至，有几个怀着心理阴暗面的年轻人正等待着观看那只公鸡在墓穴中挣扎扑腾时的惨相。

钱德顺跟大家解释说：“以往的风俗是用公鸡的血来祭奠。这大多是指在南方一带，在东北一般不用。这五种米叫五谷杂粮已经摆放好了。罐子里的灯叫长明灯，摆放在这里的正中央……”

钱德顺该做的都做完之后，大家开始往棺木上填土。

赵赵二楞发挥着自己瓦工出身的砌砖水平，把坟的出风口的砖码的既美观又麻利，错落有致。

然后是大家伙把带来的烧纸，纸牛等祭祀用品堆在坟前，在坟前摆放的还有一碗米饭，一双筷子，另外还有一摞上供用的大馒头。

一会儿，烧纸被点燃了，火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形成了一堆令人瞩目的盛大篝火。

武强把袖子上的黑纱摘下扔进了火堆里，文雪把胸前的白花摘下来也扔在了火堆里。

金元宝，银元宝，纸牛，一同燃烧起来，烘烤得人们的脸开始发热，火苗夹带着燃烧的灰烬在阴暗的天空中不间断地漫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