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退婚约，陆启泰然受学士 试读章节

陆天虎面色微微一动，看向睿王。

“哦！？这么说来，睿王殿下是来商议承儿、启儿和公主的婚事的？”

“然也。只是……”

“只是什么？”陆天虎其实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

“只是，皇兄此次让我前来，所商议的，仅仅是陆承与公主的婚事，至于陆启……当年和皇室的婚约，恐怕……

陆天虎眉头一皱：“睿王但说无妨。”

“哎！恐怕要不作数了。”睿王叹道。

一时间，大厅里听到这话的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当今天子，曾在十六年前陆承和陆启出生当日，登门祝贺。

那时天子初登大宝，政敌颇多。为拉拢陆家，许诺未来将自己的两位公主，分别许配给陆承和陆启，以结姬、陆两家的盟好。

时光飞逝，转眼已经是十六载过去。

皇室也早已知晓了陆启不能修炼的事情，因此天子一直犹豫，不想把女儿嫁给陆启。

之前碍于情面一直未曾提及，但眼看陆家两个公子已经成年，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才派睿王前来，借商议婚事之名，行退婚之实。

一直在喝酒的陆长安终于是坐不住了，将杯子放在桌上，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灼灼望向睿王：“睿王殿下，冒昧问一句，天子因何要退婚？”

睿王还未开口，老三陆长英嬉笑抢白道：“嘿嘿，我说我的好二哥啊，皇家为何退婚，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还不是因为我那宝贝侄子——是个废物！？哈哈哈哈——”

“住口！”陆天虎怒斥道，“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了！？”

言罢，目光转向睿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亦是想讨要一个说法。

陆长英讪讪低头不再开口，面上却难掩讥讽之意。

睿王姬贤面有愧色，缓缓开口道：“我皇兄原本是有两位待字闺中的适龄公主，本也是许给陆家的。然去年，北境赵家家主入朝，酒宴上向皇兄求婚联姻，皇兄激动之下答应了下来，因此……”

陆长安接话：“因此便废弃了十六年前的诺言？”

“皇兄并非背信弃义之人。奈何皇兄那日酒后失言，而赵家世代守护北境，现今北境外的妖族又频频作乱，尚要倚重赵家。”

“况且皇室与陆承小公子的婚事，依然作数。有怠慢得罪之处，还望陆家主，长安兄，见谅！”

“此外，作为补偿，皇室愿征召陆启为学士，入翰林院。听闻陆启博闻强记，学识过人，正当此用！”

睿王的一番话，虽然语气谦恭有礼，但内容却不容置疑。显然，这不是来跟陆家商议，而已经是皇室的决议。

而翰林院学士，日后是有机会升迁各种朝中文职官员的。虽然大盛朝以修行为尊，文官地位不高，但是总归是比普通人地位高一点。

陆天虎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皇室这般行径，虽然看似有情可原，却也结结实实地，打了陆家的脸。

大盛一朝极崇伦理、信义、名望，如此被人上门退婚之事，实在是令整个家族都蒙羞，令他这个大盛朝前十的高手，蒙羞。

陆天虎自问一生忠于皇室，对大盛朝也是做出过贡献的，现如今，却被皇室狠狠地打了脸。

他有些怒了，望向睿王的眼中愠色丝毫不加掩饰，身上威压随即释放。

睿王哪里能感受不到，自己虽也是渡劫境高手，但仅仅是中期。

渡劫境，一个小境界的差距，那种威压也不是他能承受的。

更何况陆天虎这位老爷子，可是从尸山血海中一路走来的，身上散发的威压中若隐若现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作为皇室的代表，代表的是皇室的尊严，又岂能在气势上示弱！？

于是睿王姬贤瞬间调动出体内的真气，不动声色地抵御着来自陆老爷子的威压。

陆天虎怒视睿王，口中淡淡道：“睿王殿下，此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陆老家主息怒。天子金口玉言，应了赵家的事，岂能轻易更改！？”

“哼——当年天子允诺我陆家，就不是金口玉言了！？”

睿王自知理亏，也不再辩解。暗自调动着体内真气，望向陆天虎的目光坚毅，却暗含警惕。

随睿王而来的甲士也一个个暗握刀柄，大厅之内一时间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

少年的清喝声，让这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滞。

“睿王殿下，愚侄愿意！”

众人纷纷朝着声音来源看去，正是陆启。

“承蒙朝廷不弃，愚侄愿意入翰林院，恬为学士，效命天子。”陆启声音坚定，“至于公主殿下，愚侄只能怪自己无此福分了。”

言毕，陆启朝着爷爷陆天虎跪下，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爷爷，孙儿不孝，为陆家带来了耻辱！请爷爷逐我出陆家族门！”

陆天虎望着自己这个平日里不甚关注的孙子，一时间百感交集。

陆启在族中，从小备受冷嘲热讽，甚至是欺负，但他从不抱怨。

虽然没有修炼天赋，但陆启聪慧过人，十二岁便精通四书五经。老爷子也曾想过，等他年龄大点，便为其谋个文职的官位。但没想到，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虽则所有人都知道，陆家不太可能因为陆启，真正和皇室翻脸。但情势迫人，难免会生出异变。

陆启站出来，化解了一场一触即发的危机，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而且明明是他自己受了委屈，却还顾念家族名誉，主动提出让陆天虎逐自己出族门，便更是显得懂事。甚至是，有一些悲壮。

想到此处，老爷子有些动容。

“启儿，你小小年纪便如此有担当，我又岂会忍心顾念家族虚名，逐你出族门？”

睿王听陆天虎这话，知道他是默许了陆启，这才放下心来。

原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当听到陆启主动提出，愿意解除婚约，睿王颇为诧异。又听其愿意为了家族名誉，自愿被逐出族门，不禁为这个少年的担当侧目。

当年他的父皇去世前，本属意睿王姬贤继承天子之位。但当时内忧外患，姬贤又年幼，只有他修为更为高深的大哥姬圣，也就是当今天子，能应对当时的局面。

为了朝野稳定，年幼的姬贤，主动找到父皇，表示愿意辅佐自己的哥哥。

睿王姬贤当年的事情，和如今陆启的所为，殊途同归，皆是为了家族，舍弃小我。

想到此处，睿王隐隐竟有些惺惺相惜之意。

“贤侄，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能如此深明大义，请受我一拜！”言罢，睿王竟是朝着还跪在地上的陆启深深拱手行礼，“日后到了京城，但凡有何事情，只管找我，绝不推辞！”

一场原本剑拔弩张的退婚风波，就这样悄然落幕，化解于无形。

陆天虎下了严令，要求陆家上下，不得谈论此事。

只是众人，却也各有各的心思看法。

有钦佩的，有不屑的，更有像是陆家老三那样，认为陆启连那翰林院学士都无法胜任。

陆启这个三叔，是打骨子里看不起他的。

入夜，陆长安提着两瓶烧酒，敲开了儿子陆启的房门。

父子俩相顾无言。

陆长安随手将酒放在桌上，熟练地打开，拿杯子倒满。

自己一杯，陆启一杯。

陆启也不推辞，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然后是剧烈的咳嗽声。

这是陆启第一次喝酒。

陆长安满意地看着儿子点点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父子俩各自连饮了三杯，却不曾碰上一下杯子，没有那种应酬恭贺，敬酒祝词。

这只是一场，父子间的对饮。

陆启的脸已经是通红，身上也燥热了起来。

脑子倒是还清醒，端酒杯的手却已经不太听使唤。

难怪自从母亲去世，父亲便酒不离身。

饮酒的感觉，竟是如此酣畅淋漓，由内而外的痛快！

从小便备受歧视，又被人找上门来退婚，要说小陆启一点都不郁闷，是不太可能的。

只是从小磨练的性格告诉他，要理智，不要冲动。

反抗？不同意？又有何用？

要反抗，自己有那个资本和实力吗？显然没有。

不同意？让爷爷和睿王都下不来台？又有什么用处？

哪怕爷爷真为了自己，和皇室反目，最终会如何？自己岂不也是成为了家族的罪人？

于是他果断站了出来，表示自己同意退婚。

自己从未见过那个和自己有过婚约的公主，不知道对方美丑，脾气秉性，也并不觉得患得患失。

但是被人这样当众退婚，滋味仍是不好受。

父亲的烧酒却又让自己通透。

既然已经是做了选择，又何必在此郁结于心，难为自己？

大丈夫何患无妻！？

倒是有点羡慕父亲。虽然母亲已经不在，虽然父亲整日沉迷于杯中物，但是看得出，他的内心，是有所寄托，有所归属的。

显得那样安宁。

相通此间关节，陆启又印一杯，然后离座向着父亲跪了下去。

“父亲，后日孩儿就要跟着睿王进京的，父亲自己多多保重！”

陆长安搀扶起自己的儿子，嘴上无话，却已经是泪眼婆娑。

自己这个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