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黎明》 小说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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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并引起羽极大反感的还有他的另一个奇葩风格，明明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也叫别人去完成，不知道什么心态。想找别的部门要个电子资料，他打电话给那个部门主任，“你有某某资料吗？”对方说有，神来之笔出现了，“我叫谁谁谁找你要一下。”——你当场要不会吗？直接叫他发给你不就行了？非要别人再打一次电话，接收文件，然后再转发给你？真是够了。就像6楼的人叫1楼的人爬楼梯上来关近在眼前的窗子。

第二天羽还在上班的路上就颇有些忐忑，心想前天发生的事情会不会传到公司。Y公司位于南瓦市的市中心，依山势而建，围墙范围内只有3栋楼，每一栋都6层高，树木阴翳。在实力雄厚的公司普遍新建办公楼的现在，是少有的依旧保持90年代白色长方形瓷砖外墙风格的单位，外墙上布满用铁架支撑的空调外机，整齐而危险。他气喘吁吁地爬上6楼，进入一间有10个卡位的大办公室，叽叽喳喳的声音马上不动声色地收住了，本来有4、5个人围在第1个卡座讨论什么，见到他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散开了，他识趣地径直走到后面第4桌坐下——按年龄排座次，最年轻的坐最前面——工作这么多年了，羽也就年龄进步了。前面的3桌是几个刚进来的小姑娘，非常好管闲事，是各路消息的集散地，羽在心里叹了口气，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人，说到底还是太闲了。

发了一会儿呆，和他关系比较好A从第1桌小碎步来到他身边小声说道，“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随后把手机拿到羽的面前。这是一张照片，没有马赛克！照片上的自己正在挣脱警察的挟制，那矫健的身姿，傻子一样的荡笑。

羽早有心理准备，闹市中这么多人拍照录视频，网上会有一两张没有修饰过的照片太正常了。他其实不生气，反正自己是个男的无所谓，而且也不是什么名人，比这事更劲爆的甚至都上不了热搜，说不定明天就没人关注了。但现在A拿着照片直接杵过来，不表现点怒火中烧似乎不合时宜，此刻他有点恼恨A太多事了，干嘛让他看这张照片。

他用手狠狠摸了一把胡渣掩住嘴巴，故作生气地问道，“谁给你的？”果然，她对羽的反应非常满意，达到目的地比了个“嘘”的手势，在羽面前删除了照片，小碎步地回去了。

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加强愤怒的力度，羽站起来顺便用腿肚推了一把旋转椅，“咚”撞在后面的卡位板上，怒气冲冲地走出办公室。

他漫无目的的走到楼梯间点了根烟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做，在办公室发一通飚，追查那个发照片的人？不仅无用还让人看笑话，这不是他的风格。况且他也不想扩大影响，怎样做做样子又能表明自己不是软蛋？考虑再三，他长长吐出一口烟，拨出早就打在数字键上的110。

“110报警台。”一个利落的女声。

“我要报警，网上有人传我的裸照。”他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确保办公室也听得到，“侵犯了我的肖像权和名誉权。”

“你的姓名，身份证号。”

羽痛快地报完，弹了弹烟灰。

“什么时候在哪个网站看到的？”

“刚刚在我同事的手机里。”

“为了尽快制止对您的侵害，你可以到就近派出所录口供，同时将手头能收集到的证据都带过来。”

“证据包括什么？”

“一般就是照片、视频、知情人姓名之类的。”

“知情人？你们会把他们怎么样？”

“按照程序会传唤他们配合调查。”

羽一听就怂了，但心里竟欣喜起来——不是我不想追究，实在是因为不想牵扯别人，特别是为我透露消息的人。到此为止吧，反正显得硬气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先挂了啊。”他自顾自结束通话，昂首回到办公室。

做完整套表演后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他认定此事已经彻底翻篇，希望过完年大家可以忘掉这件事。

正月初一，照例陪爸妈回农村的祖祠祭拜祖先顺便拜年，他们家还有一些亲戚在农村。长串的烈鞭炮此起彼伏，窄小的水泥路上时常遇到拎着礼物的人，小孩子嘻嘻笑笑尖叫追逐，这是农村在一年里人气最旺的时候。在一个长辈家坐的时候，一辆新款的奔驰S级开进了院子，那家子人都出来迎接。看清楚来人，羽有几分诧异。这人他是知道的，和羽差不多年龄有点亲戚关系，初中还没毕业就辍学了，没有出去外面做生意一直在村里，长久以来也没听说赚钱了呀。

见面的时候非常热情，掏烟寒暄互相客气，随后万年不变的说一句，“最近在Y公司负责什么呀？”其实羽知道他想问的是有没有升官。底气不足地回答，“在后勤部。”识相的就不会再问提拔了没有.

“这种单位真好，旱涝保收，不像我，风里来雨里去，饥一顿饱一顿。”重重地把带有手表的那只手放在桌上。一问才知道他去年注册了个建筑公司，承包土石方工程的，主要本镇做。羽明白了，这就是做关系生意的，还必须得带有黑社会性质，否则会有本地人不断骚扰让你寸步难行。他们村在那个镇里算是大村，闲散青壮年多，赚钱的路子少，自然而然就以这种形式抱团，外地人根本不敢接本地的工程。其实放到哪都一样，不是本村才有的特例。这位亲戚拉起一支队伍，不但自己赚到钱了，连带手下的小弟也跟着发达。比如他的弟弟就是负责捞砂的，听说过年这几天，一天赚一万，根本来不及吃饭，生意太好了。羽只是惊讶于单单这么小的一个镇的业务就能赚这么多钱。

“工程不好做呀，上次标到一个隔壁镇的桥梁土方工程，5辆大型挖掘机开进山里，皮卡载的6、7桶柴油被当地人推落山脚，说是他们的，你说这种事我有什么办法？后面花了不少钱找当地说得上话的人才摆平。”

“还有一次标到沿海乡镇，刚好当地的一位老板标到我们镇，我们私下里愉快地互换了，钱怎么走协商一下就行。我说，‘我在本镇是ok的，相信王总在沿海镇也是ok的，皆大欢喜。’”

羽乐呵呵地听着，这完全不是他能染指的行业，所以权当故事在听，心中失落，“大家都有自己的门路啊，好像随便搞点什么都赢过自己。”

正月初二那天晚上他一直睡不着，焦虑地在床上翻来覆去。自从医院事件发生后他的入睡就极为困难，到现在持续整整一个星期。白天还好，最多是不知不觉走神进入呆滞状态。一到深夜，手心脚心奇热无比，妄念纷飞一刻也没停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像有人在脑中搅动了成堆的棉絮，轻快飞舞占满整个空间，好几次睁着眼睛等到楼下“唧唧啾啾”的鸟鸣，这让他感觉沮丧且非常担忧。

“经历这么诡异的事，果然不可能一点负作用都没有。”每个失眠的夜晚他都无数次提起这个念头。

今晚本来下决心整治这个问题，9点30就上床，现在抓起手机一看3点了。反正睡不着，干脆试一下之前看过的用呼吸引领内心达到平静的方法。

方法是躺在床上，全身放松，意识退位，专注于数自己的呼吸，一呼一吸算作一，一直数到十，再从一开始重新数，如此循环。没过多久，感觉脚后跟的地方有一股气升起，整个小腿胀着，就像膝关节是气球的扎口，阻止气流通向大腿。羽怀着好奇的心理边数呼吸边继续观察，到底要做什么妖。等了一会，小腿内部某些地方出现短暂颤动，能感觉到小腿中有一股罡正之气倏地冲了过去，瞬间到了大腿后侧，就像有个别勇猛的士兵已经率先攻破那道扎口。慢慢地，随着冲过的气流变多，小腿肿胀的感觉慢慢消失。“嗯？有点意思。”羽突然想笑，不是觉得这事好笑，就是想笑，发自内心。

冲过的气流这下集中到大腿，轮到大腿胀麻了，这次阻滞的地方是尾闾穴。气在大腿慢慢汇集，它们积蓄力量一起向尾闾冲击。尾椎部位慢慢饱胀，最终像气球撑破，正气倏流而过。冲过尾闾，就到腰部了，刚开始几次冲击失败，但随着数量的积聚，腰渐渐防不住这般强劲的力道，也是有股气突然发难，冲了过去，腰部此时像水坝决了堤口，霎时被千军万马冲垮，紧接着杀向背部。

它们沿着脊椎往后脖颈方向前进，这个过程就比较快了，能感觉到气在这里像进了高速公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脊椎被节节突破，所过之处，都被一股温暖铺满，一会儿整个背部都被温热，这种温热是由里向外透出来的，和夏天时皮肤感觉到的热不一样，背部出汗了。高速公路上的气还在不断奔腾咆哮，它们不费吹灰之力又拿下了后脖颈关隘，沿着后脑勺上行，经过头顶，额头，在这里又停了一会,可能百会穴这里也有淤阻，顺便等等后面的生力军。